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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明天早上了。

她在?心中默默地说。

“有些冷,”白榆轻声?道,“我们喝点酒暖暖身子吧?”

谢玉弓闻言应了一声?:“好?”。

两个人相挟着去船舱温酒。

白榆的衣服湿了,谢玉弓要她去换,她懒得?换,谢玉弓就拿了自?己的披风给她披好?。

外面风雨飘摇,船舱之中也只是微微摇晃。

两个人不需要任何人伺候,把酒壶直接坐在?炭火上暖酒,借着两盘点心热乎乎地喝了两杯。

两杯酒下肚,身子果然暖了起来,白榆又垫着袖口抓着酒壶,给两个人分别倒了一杯。

这一次谢玉弓才刚刚捏起酒杯,还未送到唇边,白榆便?起身膝行至他身边,笑盈盈地看着他。

谢玉弓没戴面具,又本能偏头。

白榆的面色红潮弥散,纵使湿发贴于面颊稍显狼狈,却如一颗熟透的蜜桃,只想让人顺着她的脸蛋啃上一口。

谢玉弓不受控制地盯着她看,白榆笑得?太好?看,他的血液疯狂且本能地涌动起来,甚至压住了胃袋烧灼的不适和翻滚。

白榆捏着茶杯伸出手臂道:“喝个交杯酒吧。”

谢玉弓:“……”

“补上我们新婚夜的遗憾。”白榆说,“那杯酒里的毒毁了你……这杯酒没有毒。”

白榆说得?有些艰难,其实她充满了遗憾。

如果她再早一点,早一点点穿越过来,在?原身没有给谢玉弓下毒的时候,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他半面足以惊艳,若当真容颜完整,该是怎样的绝代风华?

白榆眼中含泪,看着谢玉弓说:“如果……”

她才开口,就顿住了。

没有如果。

她这条命都是捡来的,甚至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哪来的能力和资格选择什?么时候来。

白榆咬了咬嘴唇,又笑道:“喝嘛?”

谢玉弓微微直起腰身,举着酒杯挽过她的手臂,却没有去喝酒,而是倾身凑近她的面颊,吮掉了她面上的热泪。

“从前的事?情你不必再介意?。”谢玉弓说,“我不在?乎。”

无论是你撒谎成性?,遭人欺骗还是……还是你不愿承认谎言,不断去撒新的谎去掩盖。

我都不在?乎。

谢玉弓吮吻过白榆,端着她的手臂,看着她,将酒杯凑到唇边,一饮而尽。

白榆也随着他一饮而尽。

“啪”地一声?,酒杯摔碎在?地上。

白榆揪住了谢玉弓的衣领,谢玉弓紧紧掐住了白榆的腰身。

两人如同磁吸正负极,自?然而然又无法抗拒地紧贴在?一起。

唇齿开合,交换彼此口中未尽的甜酒。

身体相贴,交换他们被酒气?激发的体温。

一个人的僵冷潮湿,变为两个人的滚烫炙热。

他们是摩擦的火石,稍稍撞击,便?能花火四溅。

白榆的衣襟散开,在?飘摇的船只上仰起头,看向昏暗的船舱顶部。

骤雨击打船身,与始终未曾停下过的琴音交织,像呜咽不止的女人。

谢玉弓亲切地,狠狠地亲吻着白榆的面颊双唇。

他再一次觉得?自?己的王妃是一株妖冶的曼陀罗、成瘾、致幻,一旦沾染过,感?受过那种飘飘欲仙所求皆得?的滋味,便?再也无法戒断。

谢玉弓愿在?她裙下做一个浪荡纨绔,终日与她相伴相会,朝暮浑噩,败光家财,冻死街头。

但?是谢玉弓倒也还残存着一丝细如发丝般的理智,今夜他注定不能任由自?己沉溺幻境。

因此他在?最紧要的时候掐住白榆的腰身停住,气?喘不休地说:“不行……等一下……”

谢玉弓的话?音才刚刚一落,就听到“砰”的一声?,船身遭受到了剧烈的撞击。

白榆和谢玉弓一起因船身陡然倾斜向船舱的侧边撞去。

谢玉弓护住白榆,在?撞上船身的时候,用手臂垫在?了白榆的身后?和脑后?。

炭火翻了,酒液浇在?炭火之上,一时间河风随着大开的舱门肆意?卷入,与屋内升起的酒液白气?冲撞共舞。

“笃笃”声?不绝于耳,那是箭矢射中船身的声?音,肖似骤雨,却更像战鼓。

谢玉弓回头面色凝重地看了一眼,这和他预设的计划不同。

外面金戈相撞杀声?不断,谢玉弓看了一眼怀中的白榆,她似乎醉了,眼神迷离面颊通红。

他怜爱地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脸蛋。

说道:“别怕,我早告诉过你的,这是我的计划,你待在?这里,睡一觉,明日便?下船了。”

谢玉弓必须出去,他会在?这交战之中,和安顺郡王一起“伤重”。

白榆看着谢玉弓,柔软的身体像是蚌壳里面没有了依傍就开始四处瘫开的软肉。

她笑着看谢玉弓,伸手捧住他的脸,在?他布满伤疤的那边脸上亲吻了一下。

永别了,小月牙。

白榆知道外面震天的杀声?不单单是谢玉弓的人,谢玉弓的计划与她说得?详尽,没有撞船,动手也是在?登岸之前,不会在?博运河的中心,这样不利用“重伤抢救”。

太子谢玉山是世界之子,不会是一个任人搓圆揉扁的软柿子。剧情之中他也是同谢玉弓拉锯长达数年后?,才最终被彻底黑化泯灭人性?的谢玉弓杀死的。

他应当是识破了谢玉弓的计策,顺水推舟当真来“杀人灭口”了。

她是时候该走了。

这是最好?的时机,因为这比她预设的“灌醉”因为晕船怕水不舒服的谢玉弓,伺机跳入水中更合适。

这时候根本没人顾得?上她,她跑了,谢玉弓只会觉得?是太子带走了她。

因此和太子更加不死不休。

剩下的一切就都和她没有关?系了。

但?是谢玉弓最后?出船舱前火热无比地印在?她额头的亲吻,像一个短时间内根本挣脱不开的封印。

船身又被剧烈撞击了一下。

白榆跌在?地上,撑着手臂起身的时候,按在?了一块炉子翻倒,却没有完全被酒液浇灭的炭火之上。

“刺啦”,一声?细微声?响,白榆抬起手就闻到了皮肉焦糊的味道。

而她根本顾不上,连忙爬到了窗边,看向外面。

剑光四起,是对方的,黑沉沉丝毫不见光亮无法捕捉,只能依靠天空银龙一般游过的电闪辨认的,是谢玉弓这边。

白榆这是第一次看到谢玉弓动手,他今日穿了一身烟灰色的绣纹蟒袍,手持一把几乎到他腰身的狭长弯刀。

他在?电闪之中的身形如将要腾天的蛟龙,飞扬的袍角撕裂雨幕,长刀毫不费力地砍下对方的头颅,血液混合着雨水飞落,喷溅在?他的侧脸又被冲刷而下,像极了地狱爬入人间的罗刹恶鬼。

他不愧是幽冥死士的真正头目。

白榆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提着长刀大杀四方,无论多少人都无法近他的身。

他根本不用任何人保护,他冲在?最前面,足尖轻点便?越过他之前还畏惧呕吐的水面,提着血色未尽的长刀,第一个冲到了对方的货船之上。

手中黑沉的刀锋华美?又凶悍地一挽,冲上来的第一个人的头咕噜落地。

白榆的心脏像是被一双大手紧紧摄住,一错不错盯着谢玉弓冲入万马千军之中的身形。

对方的人太多了,货仓里面简直像是捅了蚂蚁窝一样源源不绝!

“咔嚓!”一声?,惊雷灌顶一般。

白榆浑身一抖,意?识到自?己必须离开了!

她跌跌撞撞地从翻涌不休的船舱出来,衣衫不整鬓发飞散,她径直冲到了栏杆边上,还未等有所动作,便?被一个小小的身影拦住了去路。

“王妃,危险!请回到船舱。”

小东西不到白榆的肩膀,手提着一把袖珍特制的弯刀,虽然看上去有点可笑,但?是浑身森戾。

纵使再小的匕首,若是锋利到了一定程度,也是凶器。

白榆看着这显然是谢玉弓留下保护她的死士,突然想到了她曾经躲回尚书府的那一次,恍然间也看到了这个小小身影。

白榆站定后?和他对峙,片刻后?她突然上前一步,抓住了小东西的肩膀说:“快去帮你们王爷!我看到他一个人冲入了对面的船上,被好?多人围住了!”

小东西正是小鬼,习惯行于黑暗,骤然被同伴之外的人抓住了肩膀,立即浑身僵硬。

他扭转身体挣扎开,弯刀出鞘半寸,对着白榆道:“王妃请回船舱!”

白榆咽了口口水,微微歪头。

她知道谢玉弓会派人守着她,只想着出其不意?跳水,她会闭气?潜水,没人捞得?起她。

但?是白榆没料到被这一个凶煞的小东西拦住了去路!

乱风四卷,杀声?震天,这一艘船员都躲进船底,船帆也收起后?只能顺水飘摇的船上,只有这一大一小的两人在?暴雨之中对峙。

白榆只顿了片刻,就再度伸手抓住了那小东西的衣服,死死揪着,任凭他怎么扭动也不撒手,量他根本不敢伤了自?己。

小鬼被留下保护人,而不是去迎战是有原因的,他到底是个小孩子,就算常年训练,和大人也有本质上的天壤之别。

他被白榆连拖带拽地到了船舱边上,然后?推他道:“看着我做什?么,去帮王爷!”

白榆说着还不小心把小鬼的遮面巾给扯掉了。

好?一个……小正太。

小鬼实在?被逼无奈,微微仰头大声?吼道:“没人能杀了王爷,修罗他们都跟着王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