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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好了一切,白榆仰头看?了一眼晦暗的天幕,张口接了点雨水喝。

而后走到了那处很难被分辨出来?的,用蒿草掩映的洞口处,一把?扯开了洞穴入口的蒿草。

里面有一段很狭窄,只能供一人?通行?,白榆把?包裹放在了地上,就放在洞穴门口,一弯腰就钻进去?了——

爬行?了一段,便开始开阔起来?。

只不过白榆还未等站起身,就感觉到脖子贴上了一个冰冷的物件。

白榆在暗夜中走了半夜,眼睛已经能够很清晰地分辨出昏暗事物,这只是一截削尖的树枝罢了。

白榆停顿住,头也不抬道:“太子殿下,我?来?救你。”

那抵在她脖颈的树枝并没有拿走,白榆慢慢抬起头,看?向了洞穴内部的状况。

很黑,但是勉强能够看?清。

谢玉山狼藉不堪,身上有大?团大?团的血污,他的眸光很冷,像碎裂的冰层下面看?似平静,实则跌入其中会迅速让人?失去?力气的暗流。

他怀中趴伏着一个人?,看?衣着正是白珏无疑。

和剧情描述的一样,恐怕谢玉山身上的血迹,也不是他自己的,而是白珏为了他挡了野狼后,被他抱着涂抹在身上的。

白珏显然?已经神志不清,她双臂圈着谢玉山的脖颈,吊在他身上,一只手臂上包裹着白布,喉中不断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那白布应当?是从谢玉山的衣袍上扯下来?的。

还真是一对落难鸳鸯。

白榆跪在宽敞一些?的地方,看?着谢玉山,和他冰冷的眸光对视,半点不错。

“我?是来?救你的,太子殿下。”白榆又重复了一遍。

谢玉山这一夜遭遇了他半生不敢想象的危险,现如今看?似镇定?,实际上已经是一只惊弓之鸟。

他不会再相信任何人?。

白榆也没打算多费口舌哄骗他。

只说?道:“你也该知道,你从惊马开始,就落入了一个局中。”

“夺位从来?都是不死不休,而今你也该明白,你处于下风。”

谢玉山不言不动,依旧抓着手中那一截看?似尖锐,实则和色厉内荏的他一样不堪一击的树枝。

“我?直接告诉你吧,你要败了,太子殿下。”

“你大?势已去?,想要再做太子,恐怕是不成了。”

“谢玉弓给你精心设下的局一旦你一脚踩入,就没有后撤的可能,你们遭遇了野狼吧?想必弄得如此狼狈,被迫藏到这里,就是因为遭遇了袭击。”

谢玉山眸中微闪,片刻后开口说?:“下雨了。”

白榆微微笑了下,说?道:“是啊,下雨了,老天都在帮助太子殿下,猛兽的嗅觉会受雨水影响,想必太子殿下也猜到了是你身上的某种气息会吸引猛兽,所以……你才这么紧地抱住你怀里的这个傻女人?,好让她沾染了你的气息对吧?”

白榆毫不留情地戳穿了谢玉山,谢玉山眉头极速地蹙了一下,很快又恢复。

片刻后他竟然?低哑地笑了。

声?音嘶哑又苍凉。

他这一生唯一遇到的一个完完全全能看?穿他的人?,竟是谢玉弓的女人?。

谢玉山抢夺她不成,那晚在暗处看?到了她在谢玉弓怀中安然?依赖的模样。

她分明是真的喜欢谢玉弓的。

为什?么?

凭什?么?

他差在哪里?

“方法?是没错的太子殿下,你在身上涂满了血污,确实能混淆气味,你又这么紧密地抱着她,或许再有野狼追上来?,这个傻女人?就能做你的肉盾。”

“这无可厚非。世上何人?不为己?更何况她还是心甘情愿的,否则她就算爱慕你爱慕到肝肠寸断,莫说?是被你拥抱,恐怕连你低头一顾都得不到。”

白珏在谢玉山怀中轻哼了一声?,似乎因为两?个人?说?话而幽幽转醒。

“这一处如此隐秘,明早上搜山的人?就会找到殿下了。”

白榆说?:“原本该是这样的。”剧情里就是这样的。

很显然?谢玉山也是这样认为。

如果白珏侥幸不死,她日后会得谢玉山的另眼相待也是顺理成章。

毕竟他人?性中的阴暗被他释放泄露的时刻,白珏是他的见证者。

但是白榆的话锋陡然?一转道:“可是太子殿下……你大?概不知道,段洪亮来?了惠都。”

“他带了五千精兵,此刻就在猎场外围驻扎。”

谢玉山眼皮狠狠一抖。

白榆说?:“这西山猎场你巡视得比我?清楚,你该知道,这里易攻难守,而皇帝偏巧在遭遇了袭击和火灾之后不回皇城去?躲着,觉得自己老当?益壮能征战沙场。”

“现在禁卫军和城防营,包括护城卫都在围着你的好父皇警戒”,白榆说?,“能分出几?个人?来?冒雨找你?”

“此刻在山中找你的,全都是段洪亮的人?。”

“你现在已经不是太子了,是敌方军旗。军旗一倒,山河倾覆日月颠倒近在眼前。”

“况且段洪亮和安和帝的渊源不用我?说?,灭族之仇不一定?非要下圣旨,只要稍微透露出一点圣心所向,有的是化为蝇虫的大?臣,要替君王‘身先?士卒’。”

“段氏一族为国尽忠,只因帝王所厌,便落得个举族皆败的下场。”

“这仇堆积经年?,恐怕早就成了腐烂脓疮。”

“段洪亮此番带来?惠都的是五千精兵,还是五千骑兵。”白榆说?,“我?亲眼看?着他们训练,方知何为震天动地势如山洪。”

“禁卫军是勋贵之后,最厉害的武状元出身。”白榆淡淡道,“城防殿下应当?最清楚,就是一群混日子高门纨绔子。”

“至于护城卫……护城卫倒是有几?个真把?式,只可惜惠都要守,此番抽调过来?的偏是所有士兵中最没能耐的。”

“你觉得禁卫军和护城卫,再加上城防营联合在一起,能不能扛得住这镇南边境的五千骑兵?”

“守将擅离边关视为造反!”谢玉山说?。

白榆笑了起来?,好像听到了多么可笑的事情。

“我?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啊……我?在你身边这么多天,手把?手演示给你看?,你还是连个皮毛都没有学到,真该多付我?一些?老师的束脩。”

“权在手,不如兵在手,若段洪亮当?真突破了猎场,将安和帝斩杀,将护卫斩杀殆尽。最后还不是他们想怎么说?怎么说??”

“说?千里护驾,就是千里护驾,说?皇帝召见,就是皇帝召见。”

“到时候给你这个太子安一个造反谋逆的名头,他们来?清君侧谁又能反驳,谁又敢反驳?”

“皇帝死了国不可无君,五千骑兵不多,但几?万镇南军在启南蓄势待发,你觉得段洪亮会顺应民心顺应礼制,扶你这个高高在上的太子继位?”

“你母族再强大?,那些?氏族的联盟也是都是飞蛾,趋权势之火而走。”

“大?厦倾覆,树倒猢狲散的道理,太子殿下应当?不用我?教吧?”

白榆说?:“你这太子做了二十几?年?,做到狗肚子里去?了。”

“今夜你已然?攻败。”

“你如今尚且能龟缩起来?苟延残喘,不过因为谋逆这条路难走,他们杀不了你,若杀了安和帝,天下动荡,各方势力争斗,谢玉弓上位也未必坐得稳皇位。”

这话一丁点不掺假,段洪亮没打算谋逆,他不怕,可他手下数万将士,不能变为反贼。

白榆若没猜测段洪亮来?此甚至不是为了帮助谢玉弓诛杀太子,而是阻止谢玉弓冲动的。

但也不能保证,段洪亮脑子一热,真带着军队把?安和帝给弄死。

她得加快速度!

白榆说?:“我?之所以冒雨进山寻你,而不是把?你的藏身之处告知谢玉弓,让你‘葬身兽口’被活撕了。”

“只因为你前些?日子,对我?尚算礼遇。且我?不愿见天下动荡,山河破碎。”

“太子殿下,认清现实吧。”

“若今夜逃不掉,你就会死得无比凄惨。”

“你连真的被猛兽撕扯的滋味都没尝过吧?”

“但是今夜我?能救你。”

白榆盯着谢玉山,慢慢伸出手:“跟我?来?,这普天之下,也就只有我?能救你。”

白榆说?:“我?在山中做了几?日尼姑,熟识地形,认识几?户村民,我?能助你保住一条命。”

“过了今夜,段洪亮他们寻不到你,便会暂且撤离。”

白榆半跪在那里,分明身形削薄如纸,却像一个万马千军之中杀到谢玉山面前,来?救他的“将军”。

她耐心等着,等了好一会,谢玉山总算是动了。

但是他一动,还未抬起手,一直昏迷的白珏醒了。

她先?是大?惊小怪地喊了一通,对着白榆。

而后发现太子竟然?要出山洞,要跟白榆走,自然?是疯狂阻拦。

“太子殿下,不要信她……不要信她!”

“她是谢玉弓的人?,她……她要害你!”

白珏没力气,但是抱着谢玉山的一条腿,不让她和白榆走。

白榆抬手抹了一把?湿漉的额头,对着谢玉山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