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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引风就坐在椅子的对面,看?上去整个人都要碎掉了,他漂亮的?眼睛里面蓄满了水雾,面色苍白无比,在昏暗的?灯光之下看不出一丝血色。

好像即将面临考验的?不是霍玉兰,而是他自己?。

有人说一个人最可怕的是失去爱一个人的能力,但最可怕的?并?不是失去了这种能力,而是你?明?明?拥有,明?明?无比渴望,却不敢去相信任何的爱。

你会反反复复用尽各种方式去测试,伤人伤己?的?同时,所求的?结果,无非是与你?的?期待越来越远。

这世界上最脆弱的?最复杂的?就是感情,感情来自内心,内心千变万化?,自古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

有的?时候哪怕你?爱着一个人和他在一起?,在某一个时刻你?都会想要杀了他。

人都是非常复杂的?生物,就算是圣人,感情恐怕也经不住测谎仪的?考验。

霍玉兰一时之间都有一点反应不过来。

她也经历过伴侣一直质问她的?忠诚这种事,但是没有一个人会用这种极端的?方式。

牧引风看?上去马上就要崩溃了,可是他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

“这个测谎仪是国外的?一个带有娱乐性质的?品牌,一开始是用来做游戏的?,后来用作某些地下场所的?训诫。”

“现在经过了各种各样的?改良……如果坐在上面的?人说谎,会激发?不同程度的?电力,最严重的?那?一挡,能把人的?内脏瞬间烤糊。”

牧引风直面看?着霍玉兰,眼泪顺着眼眶缓慢地滚落下来,漂亮且凄美?。

可是他却说:“我开的?是最大一挡。”

霍玉兰坐在椅子上面,后脊瞬间窜上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冷意,直接渗透到了骨头里面一样,让她本能地打了个冷战。

牧引风似乎是有点不敢面对霍玉兰的?视线,微微偏开了头,拿着遥控器的?那?只手用手背在自己?的?脸上快速蹭了两下。

他的?嘴唇抖了抖,没有抬头而是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腿。

片刻之后说道:“你?还?有后悔的?机会。”

“如果你?不愿意回答不愿意证明?,我可以马上就把你?放了。”

“我可以……”牧引风的?声音非常艰涩低哑,似乎发?出的?每一个音都无比艰难。

他今天回家的?时候吃了两倍的?药,他现在的?内心在药物的?压抑之下应该是无比平静的?。

可是他的?胸膛里面却像是火烧一样痛苦,肢体也在他想到了某种可能之后僵硬得近乎像触电后的?痉挛。

“我可以放你?离开这里,”牧引风最后一个音落下,他慢慢地抬起?眼睛看?向霍玉兰。

“可以让你?回家。”

如果她这一段时间所做的?所有事情,最终目的?都只是摆脱他,那?么牧引风现在就给她这个机会。

他逼视着霍玉兰,片刻后按了一下遥控器,控制住霍玉兰手脚的?铁环就全都缩了回去。

他的?语调低缓,给人温柔的?错觉,他说:“你?现在就可以走,我还?可以让刘虎派人送你?回家。”

霍玉兰坐在椅子上面,电光石火之间想明?白了白天的?时候莫宁为什么会吞吞吐吐,而且看?上去奇奇怪怪的?。

原来他还?算是有点良心啊。

霍玉兰的?双手和双脚虽然都已?经恢复了自由,但椅子很显然已?经通了电,闪烁的?跑马灯仿佛在帮助人回忆一生当中的?精彩画面。

她看?向手里捏着遥控器的?牧引风,直到这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对牧引风的?认知并?不太准确。

他不是软弱可欺的?小?天使,他是披着天使外皮的?恶魔,毕竟真正的?天使怎么会有一双恶魔一样红色的?眼睛呢?

真正的?天使怎么会想到……给自己?的?伴侣用测谎仪呢?

也是一直到这一刻,霍玉兰才总算是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的?危险系数那?么高。

才总算是知道为什么之前的?那?些穿越者,会死在看?似如此柔软甚至是软弱的?牧引风手上。

霍玉兰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一直坐在那?看?着牧引风。

半晌牧引风深吸了一口?气,再一次偏开头,额角和脖颈上的?青筋全都在散落的?白发?的?遮挡之下鼓了起?来,突突跳动。

刘虎按照牧引风的?吩咐,带着几个人手里拿着锁链还?有手铐在外面等着。

牧引风哪怕吃了两倍的?药,余光中依旧出现了黑影,那?群黑影形态各异面目慈悲,或漂浮或站立在他的?周围,仿佛漫天垂目审判他的?神佛。

可是他不信鬼神,不畏神佛。

“你?走吧。”牧引风终于开口?。

霍玉兰却坐在那?里没有动,脑中好多天都没有出过声音的?系统突然出声道:“宿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霍玉兰却依旧没有动。

她仿佛第一次认识牧引风,她注视着他,内心其实并?没有很多的?纠结。

在牧引风要转身操纵着轮椅离开的?时候,才开口?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呢,说了那?么多次你?就是不肯相?信。”

“如果你?觉得这种冰冷的?机器印证出来的?结果,比我这个活人的?表述还?要准确的?话,那?你?就尽管来试验。”

系统在霍玉兰的?脑中又叫了一次:宿主。

霍玉兰却没有理会。

“来吧。”她看?着牧引风,神情近乎宠溺。

牧引风却剧烈地颤抖了起?来,他有过很多种设想,但是他没有想过真的?会有人答应做这种测试。

他回头看?向椅子上面坐着的?人,眼泪顺着下巴滴落,双目红得像剔透的?宝石。

“不过我也有一个要求,如果我侥幸内脏没有被烤糊的?话,你?能不能不要剪头发??”

“我知道莫宁给你?约了理发?师设计了新的?发?型,但是我非常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我喜欢你?把头发?留长,你?头发?那?么漂亮,留长一定很好看?。”霍玉兰问,“可以吗?”

牧引风的?呼吸都停滞了片刻,他嘴唇颤抖了半晌,却一个字都没能吐出来,最后却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他调转轮椅回来,到了霍玉兰的?身边。

他很想开口?再确认一次,但是最终也只是按下了遥控器,把霍玉兰再一次控制在椅子上面。

灯光亮起?,测谎开始。

现在是幽蓝色的?灯光绕着椅子闪烁,如果坐在椅子上面的?人说谎,红色的?灯就会亮起?,这些幽蓝色的?光都会化?为电流击打在椅子上的?人身上。

牧引风深深吸了一口?气,却并?没有吐出,他泪眼朦胧,直直地看?着霍玉兰,尽力忽视周围不断在劝阻甚至是在呵斥他的?黑影。

他只看?着她。

迎上她仿佛浑然不在意被强迫的?视线。

他的?心防其实已?经分崩离析。

但他还?是开了口?,声音嘶哑地问:“你?是真的?爱我吗?”

“爱。”霍玉兰毫无迟疑道。

牧引风那?一瞬间像是不忍猝睹,手指在遥控器上飞快地按了一下,那?是截断电流的?按钮。

也就是说,哪怕椅子上面的?人在说谎,也不会被强烈的?电流电击。

他终究不是牧元蔓。

可是在霍玉兰那?一个“爱”字落下之后,幽蓝色的?灯光跑了一圈,最后“嗡”地一声,所有的?灯光全都变成了绿色。

爱意被冰冷的?机器佐证。

牧引风猛地睁眼,那?一口?卡在喉咙里面的?呼吸,像一把穿透胸腔的?冰剑,并?没有让他鲜血淋漓,而是最终伴随着气流和绿色的?灯光,悄无声息地融化?在了心头。

他瞪着那?绿色的?灯光,神情开裂,表情飞速地扭曲了片刻,抬起?了手颤抖着按下了另一个按钮。

霍玉兰身上的?禁锢全部都被解除。

霍玉兰完好无损神情平静,牧引风湿汗淋漓泪流满面,他潮湿的?衬衫贴在层层犯上了冷汗的?后背上,压弯了他的?脊梁。

让他简直不敢看?霍玉兰的?眼睛。

而霍玉兰被放开之后却并?没有马上下来。

她的?手指在椅子上方的?一个按钮的?地方按了一下,这是开始的?按钮。

那?些禁锢身体还?有头的?铁环和头盔又重新覆盖回来。

牧引风的?神情愣怔,霍玉兰看?着他,微微勾了下嘴唇,主动开口?道:“我爱你?。”

“嗡!”绿灯亮起?。

“我爱牧引风。”

“嗡!”绿灯亮起?。

“我爱他的?白发?。”

“嗡!”绿灯亮起?。

“我爱他的?红色眼睛。”

“嗡!”绿灯亮起?。

“我爱他无力的?双腿。”

“嗡!”绿灯亮起?。

“我爱他的?羞涩和眼泪。”

“嗡!”绿灯亮起?。

“我还?爱他……根本数不清。”

“嗡!”绿灯亮起?。

“怎么办呢?我爱他的?一切。”

“嗡!”绿灯亮起?。

牧引风苍白的?面色被绿色的?灯光闪烁出了难以置信的?光晕,他坐在轮椅上,像是一个被按着行刑的?死刑犯,象征罪孽的?木牌一个又一个被扔下。

他数罪并?罚,一个头颅根本不够赎罪。

等到霍玉兰的?话音落下两分钟以后,椅子自行弹开了限制,霍玉兰才从椅子上走下来,走到了呆若木鸡的?牧引风面前。

她蹲下,手肘撑在牧引风的?腿上,撑着自己?的?脑袋,像一个刚刚从战场上下来,为自己?的?君王夺得了数座城池的?将军。

献上了她不容置疑的?忠诚和所向披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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