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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女白烁三岁那年,白荀为幼女定了一桩婚事。这桩婚事说起来也有些衔草报恩的意思,当年白荀被永安老侯爷乱棍打出京城时恰巧被当时的礼部侍郎重泰所救。重泰感念其情深意重命运坎坷,便勉励他去西北从军,还襄助了他五十两银子,这才有了十几年后的一品上将军白荀。

如今重泰位至右相,五年前重泰亲入上将军府为幼子重昭求亲,白荀深思数日,入宫向景康帝述明当年往事,恳请天子允婚。白荀回京七年,从不和任何府上交往,只每年除夕送三瓶亲酿的桂花酒入重府,景康帝这才知道有这么段因缘在里头,感慨之余便允了这桩亲事。

是以白家的一对双生女虽才八岁,却都身份贵重,绝非一般的勋贵嫡女可比。若非如此,两个女娃娃的走丢又怎么会让他堂堂一个大理寺卿如坐针毡,深更半夜还城里城外地做着跑腿的差事儿。

事关两位小姐的名誉,寻人的事儿既要隐秘又要马不停蹄,真是难上加难。

宋林叹了口气,一步踏进了上将军府的正堂。

他才冒了个头儿,白夫人眼睛就亮了起来,没等白夫人开口,白将军一步就跨到了宋林面前。

“宋大人,我那两个兔崽子有消息了?”

哪有人这么称呼自己的闺女的?更何况一个还是天子择定的东宫太子妃!

宋林是个正经的文人,气得胡子一蹬一蹬的。但他知道白荀一向是这么个混世的名头,也不好多说,只面色为难地摇头,“白将军,下官无能,两位小姐还没有寻到。”

见白荀和白夫人脸色一变,宋林连忙又道:“卑职已经查到有人辰时在南市瞧见过两位小姐,下官已经让差役全部去南城寻找了。”

这话一出,白荀脸色不仅没有变好,反而更沉。

京城达官贵人居于北,贩夫走卒居于南,即便是天子脚下也有阴晦不堪的地方。南市混乱,小偷乞丐下九流的人杂居,熙儿和烁儿明明在北市看花灯,怎么会去了南市?

白荀长于市井,知道自己两个宝贝女儿绝不只是走丢这么简单,当即安抚好妻子,沉着眉亲自领着亲卫去南城搜寻了。

铁蹄深夜在官道上响起,惊醒了半城的百姓。宋大人一身文骨,颤悠悠跟在白将军的骏马后头,欲哭无泪地叹了一口气。

宵禁之后天子脚下禁踏马疾奔,白将军今儿这一遭明日要是被御史捅到早朝上,可是要被问重罪的!

两位白小姐哟,您两位到底在哪?再找不着你们,京城的天都快要被翻过来了。

就在大理寺衙差赶到南城门的一刻前,一辆臭气熏天的牛车从每日经过的辅门下顺顺当当出了城。赶车的两人是南城纵林巷倒泔水的一对钱氏兄弟,每隔几日兄弟两都要运泔水出城,因怕熏着街坊,泔水桶里外总要严严实实摆着厚厚的干草去味儿。

都是老街坊邻居了,两人运泔水这事儿做了五六年,和城门口的守卫早就熟里熟透,兵老爷们也不想翻那馊掉的泔水桶,今日两人赶着牛车出城,守卫也和平日里一样,眼皮子一抬打个招呼就让牛车过去了。

没人瞧见病弱消瘦的钱氏兄弟虽像平日里一般笑得卑微逢迎,可那拽着牛车缰绳的手却微微爆出青筋,绕着一股黑气。

牛车走远,立在城下磨剑的老兵犯起了嘀咕。

刚才那牛车里像是有什么咕噜声?他磨了磨剑,又望了牛车几眼,见那牛车里风平浪静,转头没再瞧了。

都是些泔水干草,都这么运了好些年了,能有什么问题。

牛车离南城门越来越远,街道上的人声也渐不可闻,两位白小姐困在馊气冲天的泔水桶里,嘴里各自塞了一团抹布被绑成两个粽子大眼瞪小眼,一个气鼓鼓,一个冷沉沉。两人长相模样神情各不一样,唯独一双眼睛肖似,都格外有灵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