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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樾寝殿,地上的七芒星阵若隐若现,琉璃盏中的妖火摇曳飘忽,妖火的主人懒懒靠在案后王座上,指尖轻点额头,眼冷沉如冰。

白烁陷在案前那团软垫里,刚想撑起身子,软垫周身化出布条,竟将她双手缚住,白烁一怔。

梵樾一双眼如刀子落在她身上,并没有开口的意思。

白烁掌心化剑,毫不迟疑斩断布条,利落站起,直视梵樾。

“殿主到底何意?”

这是第一次,白烁面对梵樾,既无小心逢迎,也无惧怕惶恐,她平平淡淡问,是真的好奇。

梵樾的目光在白烁的包袱上一晃而过,慢条斯理开口。

“本殿记得,紫月湖旁,有人说过,要入我皓月殿。本殿也记得,有人说,生是皓月殿的人,死是皓月殿的鬼。世人皆无信,白烁,你呢?”

白烁晃了晃头,扯出个笑脸。

“殿主之恩,对我,堪比日月。”

“哦?”梵樾眼底意味不明,“是吗?”

白烁一步上前,手一展,乾坤袋堆了满桌,双手抚在案桌上,居上临下俯视:“这里头一共三百四十五颗一品丹,二百七八颗二品丹。这些,足抵一个仙门。皓月殿威震三界,我入不入皓月,实在无足轻重。”

殿里气氛一沉,梵樾冷嗤一声,“极北之境的灵草,皓月殿的药鼎炼出的丹?你用本殿的东西,来报本殿的恩?”

“炼丹的灵力可是我……”白烁话到一半,噎住,“好吧,你给的。”

梵樾眼一眯,“这就是你的堪比日月?”

“当然。”白烁微微俯身,目光灼灼,反问:“殿主是半神,这些玩意儿你是用不上,可殿主带回来的那位姑娘,用的着,为她续命,难道在殿主心中,当不得日月?”

梵樾眼底新奇,不怒反笑。

“你这幅性子,倒是少见。”

梵樾突然抬手,反覆上白烁手腕,起身,两人霎时近在咫尺,呼吸都隐隐交错。

只听得梵樾沉声问:“她是不是本殿的日月,白烁,你,很在意?”

白烁仰头,四目相对,强大的妖气几乎将她整个拢在其中,皓月殿主墨黑的眸子凝视她,白烁开口:“我……”

突然,梵樾视线一抬,望向侧殿,眸色震动,毫无预兆消失在原地。

白烁望向侧殿方向,那里,方才有一股陌生的灵力涌动,那个被梵樾从渊岭沼泽带回的人,醒了。

还真是珍而重之,白烁喉间吐出一口浊气,一巴掌拍在乾坤袋上,一桌子灵丹重回她袖里,白烁转身出殿。

身后,案桌上,道道裂痕隐现,咔嚓一声,案桌粉碎。

白烁脚踩过殿门之时,突然一顿,倏然望向殿中那七芒星阵,眯起了眼。

七星仍然只燃其三,可渊岭沼泽里,她分明为梵樾取回了第四根菩提木,为什么梵樾没有炼化?

梵樾出现在侧殿,才到院中,就顿住脚步。

殿前,漫天大雪,少女一身单薄白裙,立在雪中。

她身影孤孑,冰雪加身,仿佛不知寒冷,少女伸出手,接住片片雪花,看着雪在掌心融化。

仿佛心有所感,她骤然回头,瞧见梵樾时,眼底孤寂冷漠划开,荡出浅浅笑意。

她就这么站在雪地中,静静望着梵樾。

梵樾几乎是不自觉走向这双眸子的主人,待行到她面前时,手中已幻出大裘,系在了少女身上。

“你不记得我。”少女声音笃定。

“不记得。”

“那为什么带我回来?”

“本殿不喜欢欠人。”梵樾声音里含着一丝血气,“我虽记不起你,但或许我杀过你。”

无数个夜晚,噩梦之中,梵樾总能看到,漫天神光降临,血阵之中,红衣女子化为飞烟。

梦醒之时,愧悔袭身,不得解脱。

他看不清那女子的面容,却总记得那一双盛满星辰的眸子,恰如眼前之人。

“你知道,我快死了。”少女轻叹,“所以你带我回来,只是想救我的命。”

雪中,是长久的沉默。

“若我不想被救呢?你既想不起我是谁,我活不活,好像没什么意义。”

梵樾皱起了眉,俯身望去,眼底并不赞同,“能活着,不是件易事,别轻易说死。”

少女眉眼弯起,突然握住梵樾的手。

梵樾一顿,没有挣脱。

“你如今是谁?”

“梵樾。”

“那你帮我活下来吧,梵樾。在你想起我之前,叫我阿月吧,我等你成神,想起我。”

殿外小径上,慕九捧着酒坛跟着花红一路小跑。

“阿火阿火,我给你带了个宝贝,这是静幽山的万年醉……”

“万年醉,好大的口气,我还没听说过什么酒能醉倒我。”花红没好气,万分后悔一时心慈放了这只狐狸进来,她走到哪狐狸跟到哪,浑似个狗皮膏药。

“这万年醉的名字是我取的,这酒名无花,听说是好多万年前,咱们狐族的前前前前辈从神界迁徙下界的时候带的,整个狐族也就三瓶,不过嘛,这酒喝不……”

神界的酒?花红脚步戛然一停,手一伸,慕九手中酒坛已落入她手中,花红仰头便喝。

“得。”慕九巴巴说出最后一个字,瞪眼望着花红一口灌了个干净。

浓浓灵力从花红身体里涌出,慕九瞬间被灵力炸开,要不是他及时抬出小寂灭轮挡在身前,差点被炸没了半条命。

足足一炷香,花红才炼化完满身暴涨的灵气,一睁眼,就瞧见慕九举着破碎的小寂灭轮灰头土脸望着她。

“好东西。”花红浑身舒畅,一坛酒,竟让她瞬间涨了千年灵力。花红头一次看这只狐狸顺眼,瞬间出现在慕九面前,眼睛晶亮,“还有么?”

慕九摇头,瞅着花红手中的空坛,“这酒,不是现在喝的。”

“喝这玩意,时辰还有讲究?”花红皱眉,“婆婆妈妈……”

花红话还未完,突然神情一凛,看向皓月殿外,几道强盛的妖力划过天际,直朝皓月殿而来。

“完了!”慕九惊呼一声,猛地窜起,躲在花红身后,面如白纸。

时侧殿外,白烁倚在廊下柱上,嚼着野草,把院里每句话都听了个分明,她吐出野草,瞅了雪地里那一双人影一眼,正准备转身,轻咦一声,看向皓月殿外半空。

雪中,梵樾亦感受到这几道妖力破空而来,抬眼望去。

“静幽山常胜、常悟,请见皓月殿主。”

两道苍老又浑厚的声音在半空响起,落在整个北境。

花红一转头,小狐狸哪还有人影。

皓月正殿,梵樾靠于王座,懒懒望向殿上两个花白胡子老头。

“交人?”

常胜常悟齐齐点头。

“静幽山的少族长,你们到皓月殿来寻?是什么道理。”

常胜笑道:“自梧桐武宴后,我家少族长时常入极北之境访友,这次族中有要事,我们一路寻迹而来,不少小妖见少族长昨日入了皓月殿。”

“是吗?”梵樾黑靴在冰冷的石板上点了点,抬头,“道听途说,就敢叩问我皓月殿要人,常媚做事,倒是越发有章法了。”

白烁正从屏风后探出头望,若有所思,梵樾的性子,没把慕九丢出极北之境都算好的了,没有强留慕九的道理。

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凑上来,慕九晒道。

“我就知道,藏这准没错。不愧是我家小花的殿主,威武霸气!”

白烁一阵鸡皮疙瘩,瞅向幸灾乐祸的慕九,戳他。

“派了两个长老来皓月殿要人,你又闯什么祸了?”

慕九一僵,心虚:“少黑我,我可是高风霁月,清清白白,狐族好少年一枚。”

白烁翻了个白眼,两人又凑着朝殿中望去。

殿上,常悟脸一黑,还是常胜稳得住些,十分客气。

“殿主日理万机,醉心修炼,殿中来了什么人,想必也不知情。”常胜突然手心一动,化出一根红色狐毛,狐毛毫无预兆朝殿后而去。

“糟了!”屏风后,慕九脸色一变,转身就逃,奈何才走一步,已凌空而起,红色狐毛化成手臂粗,捆住他朝殿中飞去。

火急火燎间,慕九还不忘抓住白烁的袖子。

这一切电光火石,众人来不及反应,砰一声,慕九和白烁已经砸在了殿上。

花红抱臂立在一旁,望着地上那两坨显眼包,嘴角直抽。

常胜常悟却盯着白烁,瞧着她软软糯糯,双眼冒光:“少族长,这位姑娘莫不就是你常年访的友人?”甚至啧啧两声:“着实水灵,少族长常年下山,倒也有理。”

一道冰冷目光落在慕九身上,慕九只感觉脊背发凉,一蹦三尺高,迅速拉远和白烁的距离,大声喊:“长老,这这这位姑娘叫白烁。”

“白烁”两字一出,两长老笑容僵住,同时后退两步,朝白烁:“失敬失敬。”

两人又下意识看向梵樾,两张褶子脸更褶了,“误会误会,不知是未来的殿主夫人,殿主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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