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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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余几个人顿时都露出或明显或隐晦的怜悯神情。
陆秦道:“这要是才完成一个的话,倒也……不必着急了。”
身为圣地传承者,天机书每年会下发任务到他们手里,他们再从中随机抽取四件,每一年半交次差。
完成的可以在五圣地中任意挑选一件趁手的秘宝,完不成的当众点名,缴纳巨款。
现在距离任务结算只剩三个月,薛妤才接了一个任务,接下来随便抽到个棘手的,就基本不可能完成了。
他们从小接触天机书,年年都是这样过来的。前一年懒散,后半年火烧眉毛般才解决完这里,又赶去那里。
薛妤抿了下唇,言简意赅地回:“试一试。”
前世她运气不好,抽到个棘手的任务,直接耗掉了大概两个月时间。
时事常有变化,重来一次,该做的事薛妤依旧不会怠慢。
“其实我也还有两个未完成。”陆秦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去年昆仑招新,事多,没顾得上这边。”
“行,那就此别过。”
薛妤点头,毫不拖泥带水,扭头就走的姿态看得陆秦咂舌:“这位邺都公主的脾气,我可真是从来看不懂。”
路承沢眼神暗晦地扫过浩浩荡荡远去的一行人,心想,不止你看不懂,他这个相识千年,好歹打过的数回交道的都没有一次猜中过她的心思。
就比如这次,他压根没猜到她会突然开口救下一只妖鬼。
再比如,她现在对松珩到底是怎样的态度。之后是令邺都中途截杀,还是留有旧情的听之任之。
他一样都摸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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溯侑没想到他能从审判台活着下来。
前来领他的人戴着青面獠牙的铁皮面具,衣上遍布绛色玄纹,行事作风间无不透露着圣地几族一脉相承的倨傲,看他如看垂死挣扎的蝼蚁,眼神淡漠凉薄,透着呼之即出的厌恶。
负责看押他的羲和执事粗暴地扯断他手脚上的锁链,许多受刑时的伤口又绷出殷殷血色,厉害的地方皮肉都翻卷出来。
溯侑眼神都没波动一下。
这样的眼神,这样的待遇,他看多,也经受多了,早练就了一副不以为意的心性。
一只妖鬼,能活着就不错了。
还想要被当成人看待么。
白日做梦。
那名执事尽职尽责地告知来人:“此子生来逆骨,凶性未除,还请转告女郎不要轻信,切记留心。”
“无妨。”邺都来人看了他一眼,道:“一只废了修为的妖鬼,女郎能让他做什么,能被发配到荒山等死都算是他的造化。”
那名执事放了心,道:“我还有事要忙,这妖鬼你先带回去吧。”
秦呈大掌一伸,才要抓着溯侑的衣领上天,就见远处有一人急速穿行而来,定睛一看,是在薛妤身边办事的朝年。
“秦呈叔留步。”朝年行至近前,仔仔细细看了眼溯侑,道:“女郎有令,传他面见。”
秦呈下意识皱眉,朝年却提前堵了他的话:“再耽搁时间,女郎要等久了。”
面对其他人秦呈固然可以仗着圣地原住民的身份低眼看人,可朝年与他身份相当,上头有个姐姐在族内颇受重用,风头正盛,自己又在女郎身边做事,客气了叫他一声叔,他却不能借此拿乔。
秦呈松开溯侑的衣领,将适才那执事说的话重复了一遍,朝年点头,笑得客气:“秦呈叔放心,女郎自有考量。”
说完,他带着人腾空而上,飞速朝圣地出口前行,不过片刻,那座仿佛撑起天穹的巨大门户便已近在咫尺。
从审判台侥幸捡回一条命后,有人给溯侑清洗过,说是清洗,其实就是提一桶凉水劈头盖脸浇到身上,全然不管他现在只是凡人血肉之躯,稍稍清洗过之后便让他将那身囚服换成深蓝色的粗制麻布衣服,其余连根发簪也没给。可即便如此。
朝年还是不止一次将目光转落到他身上。
先前他还不理解,为何自家女郎会在最后一刻点下他,现在仔细想想,许是女郎看上了这张脸。
这世间少女,哪有不喜欢模样生得周正的小郎君的。
女郎平时再冷静,做事再沉稳,本质上也还是个正当花季的少女。
朝年一面不动声色地想,一面扭头对木桩子一样一声不吭的溯侑说:“你适才也听人说了,救你的是我家女郎,邺都公主。”
黑发遮掩下,溯侑清黑的瞳仁里满是嘲讽之意,审判台上坐着的那些,个个摆着高高在上的姿态,什么事也没经历过,仗着生来好命,嘴巴一张一合,就要断人生死。
他们哪会将妖鬼的命当命呢。
朝年不知道他心中所想,接着道:“我们女郎性格好,心地良善,只要你痛改前非,不再犯事,邺都自有你的容身之所。”
上云散宗之前,溯侑曾一路摸爬滚打在人世间闯出了点小小的名气,得意时身边也围着几个爱热闹的小妖怪,闲得没事时就爱讲讲各地出名的人和事。
圣地继承者个个众星捧月,名气大,即使他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多年下来过耳的也有不少。
邺都公主薛妤是他们谈论最少的一个。
这位女郎面冷,话少,出门在外并不讲究排场,非必要场合根本不露面,实在是没什么好拿出来说的。
审判台上,在世人眼里以慈悲为本的北荒都没开口,这位负责扣押妖鬼邪物的公主到底得多有善心才会向一只妖鬼施以援手。
是看上了他的内丹,还是看上了他这张脸。
朗日清风下,少年肤色白得透明,手背上细长的经络格外显眼,衬上他那张因掺杂妖鬼血脉而格外妖异的脸,现出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单薄病弱之感。
像是即将面临什么好玩的事,他恶劣地扯了下唇,想,那位“大发善心”的小公主若是想要他的内丹,他就自爆。
若是看中了这张脸。
他就将这张脸毁掉。
这些人想在他身上得到的,一样都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