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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芫勾了勾唇,笑着冲他点了点头,耐心回:“你宋伯父下月生辰,正巧这段事少,我与冬霖的父亲商量了一下,便提前过来了。”

她的声音并不如何好听,但很叫人舒服,不论说什么,都给人一种娓娓道来的婉约感。

这话说得避重就轻,流岐山掌管大半妖族,每日大大小小的事不断,特意推出月余的空闲,又不进主城,肯定也是近日才到,专程在这逮秦冬霖呢。伍斐生了颗七窍玲珑心,不过瞬息的时间,就将前因后果理得明明白白,不过也因此,总算能松一口气。

他还真有些怕秦冬霖不顾一切冲到主城里面闹。

三家的关系一旦破裂,妖族的局势也会因此改变,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谁也不能冲动用事。

宋湫十是个麻烦鬼,很长一段时间,伍斐看到她就想掉头跑,但最后又总是在心不甘情不愿的情况下帮她摆平了无数回的麻烦。秦冬霖,他,还有她亲哥宋昀诃,黑锅都不知帮她背了多少个。

她是三家中唯一的女孩子,大人们都因此格外疼爱一些。

从小到大,他们三个听得最多的就是“湫十是妹妹,你们都要让着些,护着些”这样的话。

宋昀诃作为亲兄长,做这些理所应当,义不容辞。

他和秦冬霖就有些冤枉了。

直到有一天,大人们对秦冬霖的嘱咐突然变了层意思,称呼上从妹妹变成了未来的道侣,更不能亏待,就差明说要把她供起来烧柱香才好。

所以这么多年过来,每当伍斐被秦冬霖的臭脾气气得受不住的时候,一想想湫十,便又觉得情有可原了。

摊上这么一个活祖宗,谁的脾气能好呢。

一阵清风过,外面的竹林传出沙沙的摩擦声。

秦冬霖敛目,长而凌厉的眉往下微不可见压了压,声音里没见吐露什么情绪,直截了当地告知:“母亲,我要去一趟主城。”

阮芫看着一向极有主见,不需要自己操心的独子,点了点对面的石凳,缓声道:“不着急去,你先坐下,母亲有话同你说。”

这就是两家大人要插手的意思。

院子里,一张不大不小的石凳,三个人占了不同方位的位置,在坐下来,彼此相视的那一刹那,有片刻难言的沉默。

“你们从东海一路赶过来,那些该听的流言,都听到了吧?”阮芫说起这个事,也唯有苦笑的份。

那何止是听到了,一路赶来,稀奇离谱的版本不知道多少。妖族生性粗直,也没有太多的规矩管束,话从一人嘴里传到另一人嘴里,缺鼻子少耳朵的,他们都能给自己重新编织一个传下去。

伍斐将手中的扇子轻放在桌面上,点头道:“该听的都听到了。”

“冬霖,湫十可有同你联系过?”阮芫看向秦冬霖。

秦冬霖垂在腰间的留音玉隐有光泽,那是有消息传来却未及时查看才会有的提醒状态。

“用留音玉联系过几回。”接收到阮芫疑惑的眼神,伍斐开口解释:“他没理会。”

阮芫思忖半晌,轻声道:“冬霖,你和湫十定下婚约时,都尚且年幼,父母亲和你宋伯父当时想着你们自幼一起长大,情分也不一样,便自作主张定了亲,这些年,也不是没瞧见你和湫十相处不愉快的时候,但总想着两人在一起,哪有事事顺意的时候,直到如今,母亲才知,我们想了许多,但始终算漏了你们自己的想法。”

“你和湫十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阮芫接着道:“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父母亲强人所难了。”

“你委屈,湫十丫头估计也觉得委屈。”

“你们三人是一起长大的,感情不掺假,这次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说着说着,阮芫也现出些疲惫的神态来,“下个月你宋伯父寿辰,琴海主城里忙得很,你再进去一闯,就更乱了。”

“不是。”伍斐连着听下来,眼里真真切切头一回现出诧异来,说话的声音都大了一些:“照这个意思,主城那边不会真要因为那么条黑龙,让湫十跟秦冬霖解除婚约吧?”

话说完,他自己就意识到不对,啧了一声,将接下来的话咽了回去。

事情闹成这个样子,妖界皆知,若是再维系着这段关系,两家确实都没脸。

“这些话,让宋湫十亲自跟我说。”秦冬霖站起身,松松搭在石桌边缘的手指骨节瘦削,寡白而冷淡,带着和他人一样的凉薄意味,“冠上我秦冬霖名字的人和物,我没说不要,谁敢伸手抢,我就剁了谁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