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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软软没有立刻去接,而是看了她两眼,有些奇怪地问:“他就在隔壁,你可以当面给他,怎么要我给?”

湫十脊背往后一靠,似笑非笑:“都上过一次这样的当了,还来第二次?”

“驿站人多眼杂,谁知道这回天族又要放出怎样的流言出去,我禁足才解,不想再惹事。”

莫软软抿了抿唇,半晌,还是伸手接了那个盒子。

“你想去看他,就去看吧。”

“驿站二层一半都是天族的人,没有我的命令,没人敢乱说些什么。”莫软软的声音很软,奶乎乎的,再有气势的话语,由这样的语调说出来,都没有任何威慑力。

湫十长得好看,是那种孱弱病态的美,盈盈楚楚,不胜娇柔,两条细细的眉蹙起来的时候,宛若西子捧心。

笑起来又像一朵向阳开的太阳花,暖融融的,让人目光不由自主跟着打转。

“莫软软,你可真是——”湫十的视线停在她捏着盒子的小肉手上,声音里的笑意有些藏不住了:“傻里傻气的。”

看久了,居然还有点可爱。

莫软软闻言,有些委屈地去下意识拉骆瀛的袖子。

“行了。”骆瀛还在养伤,湫十没忘记自己是来探望病人的,没打算跟他们起冲突:“把东西给他就行,我人就不去了。”

“秦冬霖脾气不好,我要是顶着一身黑龙的气息去见他,之后几天,都别想他有个好脸色。”湫十在这方面,总是能精准揣度出秦冬霖的所思所想,并根据这些,联想出他之后的脸色,心情以及冷脸的天数。

“我不多说了,你好好休息,鹿原秘境快要开始了,照目前的形势看,你们天族可并不占优势啊。”

湫十拉开椅子,起身朝门口走去,衣裙飘动,背影纤细。

陡然间,她的脚步微顿,眼前恍若天旋地转,身体里的力气如流水般淌出来,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掌用力捏着攒着,呼吸间都带着支离破碎的玻璃渣。

她手指蓦的搭在了门框上,纤细的指骨一瞬间用力到发青泛白。

短短一瞬间,外头的日光,驿站的摆设布置都在她的视线中飞快远去。

湫十像是被硬生生扯入到了某一场梦境,或是某一个人的回忆中。

天宫的大殿上,莫软软褪去了脸上的青涩、稚嫩,她身着凤衣,高坐在云鹤台上,身前是满殿朝臣,他们归俯在地上,是对帝王绝对臣服的姿态,骆瀛为朝臣之首,他单膝触地,金甲玄衣,左臂处却是空荡荡的一截盔甲。

唯一站着的人,是站着莫软软身侧,同她穿同色服侍的程翌,他侧脸清隽,笑意温柔,依旧干净得像白雪。

等朝臣行过礼,站起身,程翌朝着莫软软伸出手,声线清润:“软软,我们走罢。”

不,不止这些。

还有湫十自己。

尸山血海的秘境中,一蓬蓬温热的血从眼前炸开,另一个湫十不断地催动手中的匕首,以各种刁钻的角度对付冲上来的黑影。

她好像已经没有再修琴道,一张小小的脸上沾着血污与汗渍,发丝软软地贴在额前,狼狈得不成样子。

身边没有宋昀诃,没有秦冬霖,也没有伍斐。

只有她和被逼入绝境的程翌。

她以为她会死。

但她没有。

刺目的剑光从后侧斩,擦着她的左耳,将眼前的黑影荡尽,婆娑剑的威力被他施展得淋漓尽致。

在这种劫后余生的情况下见到秦冬霖,湫十头一次没有上前拽着他呜呜咽咽,而是远远地看着,跌坐在程翌身边,连头也没抬第二下。

冷漠异常的不止只有她,秦冬霖更是没往她这边看一眼,他在远处吩咐清点了妖族的人数后,直接从她身边踏了出去。

像是从未有过交集,甚至连话都未曾说过半句一样。

他们,何以陌生至此。

时光以湫十接受不了的速度在眼前飞快流转、倒退,而后回归正常,她重重地喘了一口气,心尖像是被尖锐的针狠狠扎了几下,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一声接一声,快得根本不受控制。

“湫十?”身后有椅子挪动的声音,莫软软朝她这边走来:“你怎么了?”

湫十深深吸了一口气,她伸手抹了一把脸,脚步踉跄了一下,踏出了门槛。

“我没事,刚刚想起了一些事。”她不愿多说,直接一步踏入空间裂缝,消失在原地。

她要去见秦冬霖。

现在。

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