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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说去,大费周章转这么一圈,就是为了问她要不要帮忙。

秦侑回脾气不算好,剑修么,大多清冷,不爱说话,生活又单调,除了朝圣殿,就是密室,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消遣了。

宋玲珑有时候看不过去,或是兴致大发,会将他桌上的折子扫开,拉着他说带他出去见见世面。

这种情况,饶是对她嘴里那些新奇的玩意毫无兴趣,秦侑回也会不动声色扣下一些重要的事宜,抽出时间陪她出去玩。

他知道,她是个爱玩爱闹的姑娘。

等回来之后,她拍拍手钻进密室修炼去了,而秦侑回还得摁着眉心,点着灯在书房里处理事情。

岁月倥偬,时光荏苒。

若说之前,宋玲珑还对这位少年成名的君王存了一点敬畏之心,那么千年的相处之后,她已经能够脸不红气不虚地指使他做事了。

有时候,妖月和皎皎溜到尘游宫找她,说外面新出了怎样漂亮的衣裳,什么地方新编排了怎样有意思的戏曲,亦或者六界有怎样的盛事。宋玲珑会趁着秦侑回不在,不动声色地去书房走一趟,将一些不太重要的折子塞到他未处理完的那一堆里面。

秦侑回捏着那明显不一样的折子,会问身边伺候的从侍:“帝后来过了?”

“来的时候,将你们支开了?”

宋玲珑要做的事触犯了世家的利益,有些老东西会倚老卖老,仗着辈分足够高,人人都要给几分面子,往上递折子时,不是哭诉就是卖惨,甚至有的言语极为不满,十分不客气。

宋玲珑懒得听他们哼哼唧唧,无病呻吟,她一早到书房处理完了所有的事,离开时看对面桌上的人蹙着眉,还在处理事情,也不刻意说什么,只将自己没处理过的那几本留在案桌上,轻手轻脚地出去干自己的事去了。

而往往第二日,那些朝臣看到发回到自己手里的折子,上面的字迹遒劲,笔走龙蛇,一看就知道是出自谁手。

赤、裸裸,明晃晃的撑腰。

两三次之后,那群老头唉声叹气,再写折子时便非常注意用词,生怕被君王记住名字,头一个拿自己开刀。

有时候,这人心呐,就是这么一点一点被磨化的。

关系,也是这么一点点拉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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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正儿八经第一次吵架,是在千年之后。

因为那只妖月从高级兽斗场提回来的小崽子。

宋玲珑最听不得这样的事,这千年来,对这方面几乎是零容忍,接连查封了不少家兽斗场,所以在听到这件事的第一时间,她就派了人前往调查,结果被中正十二司拦下了。

她气得要死,当即甩袖子表示这个帝后她不干了,第二天就回了星宿阁。

秦侑回哄她回来的时候,宋玲珑哼哼唧唧提了许多要求。

回来的当天晚上,就被收拾了。

成亲千年,秦侑回都充当了绝对的正人君子,一次也未曾碰过她。

宋玲珑一直以为这人不近女色,甚至常常想,他是根本没有那方面的欲望,还是自控力真好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却怎么也想不到,男人真要失控起来,她怎么呜呜咽咽地撒娇,亲昵地试好,含糊的用话取、悦,都统统不管用。

困极欢愉,芙蓉帐暖。

天道的力量难以承受,秦侑回又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根本不放过她,宋玲珑被逼得丢人至极,咬着手指哽咽着掉眼泪。

秦侑回便俯下身,一下接一下亲她的眼角,力道缱绻,气息缠绵。

而男人和女人,剑修与乐修想法上的差别,便在这时展露出来了。

秦侑回以为这样的亲昵,这样的爱重,比千万句情话都管用,而宋玲珑,她只以为这是夫妻,道侣之间水到渠成的事,旁的半点也没多想。

以至于一次,宋玲珑从外面回来,不知道又受了什么稀奇古怪东西的影响,跟秦侑回说的话,让他咬牙切齿足足记挂了上百年的时间。

月明珠的光亮下,她散着长长的发,趴在床上,两只脚丫嫩生生地一点一点晃荡,秦侑回原本还正儿八经地听她说话,可渐渐的,男人的视线落在了她勾人的腰线和臀上,清正黑瞳中的欲、色一点点漫上来。

心猿意马,意乱情迷。

他伸手去撩她的长发,指腹摩挲过白玉一样的后颈,声线沙哑地配合她:“接下来呢?嗯?”

宋玲珑怕痒,笑着躲了一下,不甚在意地问:“你要不要纳个妃啊?”

一瞬间,旖旎的氛围散尽。

气氛冰凉到了极点。

秦侑回坐在床沿边,垂眸去看她,小小的脸,大大的眼,说话的时候笑起来,声音软软的还带着点撒娇的意思,好听得不行,轻易就能让人心软。

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是刻在他心上的样子。

这是他的道侣,是他三书六礼,明媒正娶迎过门,在天祭台饮过酒,受过万人朝拜的帝后。

他不得不承认,宋玲珑急着将他往外推的模样,实在让人挫败不已。

秦侑回凝着她,半晌,“嗬”地笑了一声,拿起外衣,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内殿。

可宋玲珑这个人,太知道怎么哄他开心了。

接下来几日,一向爱玩爱闹的人老老实实做了几天勤劳的样子,太阳还未升起就到了书房,三更半夜还在正儿八经磨磨蹭蹭批折子。

秦侑回真正冷下脸的时候,对她明里暗里的讨好视而不见,十分难说话。

别人怕极了他这幅君威深重的模样,可宋玲珑被他纵坏了,脾气也养出来了,天不怕地不怕的。他越冷着脸,她越要往跟前凑。

一日深夜,月上柳梢,她在对面的书桌边坐着,看着一本正经,实则转着笔玩,时不时弄出点动静,可对面坐着的人岿然如山,压根不为所动。

她耐不住性子,索性将笔一丢,提着裙摆走到他跟前。

“觉得无聊了就回去。”秦侑回眼皮都没掀一下,声调落得有些冷。

“我不。”宋玲珑使了个小术法,将自己的那张黄梨座椅搬过来,她坐在案桌边,纤细的手指在他的竹简上一点一点的。

“你都三日没理我了。”她推了推他的手肘,还好意思说:“君主气量小了哈。”

“说说看。”秦侑回是真的被她那一句话气得如鲠在喉,此刻,他撂了手头的笔,身子往后一靠,眼眸阖着,带着点难得的脆弱的疲惫模样,“这么想让我纳妃?”

宋玲珑喊冤:“我怎么会想让你纳妃,我做什么跟自己过不去。”

“我当日,就是随口一问。”

“玲珑。”他打断了她,“跟我说实话。”

他一字一顿:“我想听实话。”

话音落下的一瞬,剑修出身,人生从未有过败绩的秦侑回头一次觉得自己败了,在对方还未认真应对的时候。

他就已经一败涂地。

说起这个事,宋玲珑也是真的冤枉,她在秦侑回面前向来没什么遮挡,想说就说,怎么也没料到那一句话,会让他有那么大的反应。

“我前几日出去游玩,去了趟人间,恰巧帝王选妃,皇后做主,留了好几个貌美的秀女下来,民间便都夸皇后大度,有国母的风范。”宋玲珑说完,指尖点了下他的手背,诶的一声:“我都没说委屈,你怎么还生气上了。”

“我虽然很强,进来的人可能都打不过我,但说不定就有心眼多的,爱撒娇爱告状的,时间长了,日子久了,不是给我自己找事做么。”

她一边讲道理,还要一边彰显自己的能打和强悍。

这就是宋玲珑。

秦侑回看着自己搭在扶手上,漫出黛色青筋的手背,一双时时刻刻潋滟着风情的桃花眼往下垂了垂。

她分析得头头是道,唯独没有说一句,她不喜欢他身边有其他女子。

“宋玲珑。”他的声音透着沉沉的哑意,出口却很轻:“因为你不喜欢我。”

笃定的,陈述的语气。

宋玲珑怔了下。

谁也没有说话。

半晌,她凑过去,小鸟一样在他的颈侧啄了一下,声音含糊着,带着难得的不好意思:“谁说不喜欢了。”

“你让芦苇出去问问,像玉面,锦绣,长河,这些人,哪个不喜欢你。”她泄气般地将脑袋磕在他的肩侧,慢悠悠地抱怨:“君主走到哪,都是块香馍馍。”

在她第三次贴在耳边软绵绵喊他名字的时候,秦侑回终于忍不住,冷着脸将人往腿上提了提。

他拂过她轻轻起伏的脊背,音色里透着种刻意压制的燥乱:“再敢提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人间就别去了,那些不知所谓的戏本,也别听了。”

彼时,秦侑回忍耐着一遍遍告诉自己,来日方长。

那个时候,他真的以为,他们还有很长时间,可以同看云卷云舒,观潮起潮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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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没有想到,早就解决过的血虫事件,在万载之后,再次爆发了出来,而且尤为严重。

世界树常年游走,根系遍布每一寸土地,通常都在小世界里漫无目的地飘荡,一睡就是上千年,踪迹难以捉摸,就连秦侑回也探测不到具体位置。

因而谁也没有提前发觉异样。

最开始的端倪,是南疆频频爆发山洪,北域冰山崩塌,人间十年旱灾,颗粒无收。一件两件可以说是巧合,可太多巧合堆叠在一起,其中必定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