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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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他好好地为何打你?”
“谁知道!我才刚和他照了个面,他问了我几句叶小娘子的相貌身形,我如实说了,叶小娘子身段苗条,身高六尺出头,瓜子脸,圆杏眼,听口音像是吴地钱塘人氏……他就下令把我拖去路边,一顿暴打!说我这小小的郎中也敢寻他的乐子,背后消遣他。我哪里说他闲话了,我都不认识他!”
沈璃斯斯文文抿了口酒。
林郎中为何挨打他根本不在意,他在意的是为何一个富贵少年郎会问起叶小娘子。叶家走南闯北的做生意,该不会又结识了哪家商号的少东家,追到五口镇来了?
“那位富贵小郎君来五口镇,是专程来寻叶小娘子的?”
“不不不,只是顺带问了几句叶小娘子。三四个豪奴围在路边揍我的时候,还有个小厮四处拦人问路,他们要寻的是京城口音、刚搬来不久的魏氏主仆,听着像是镇子北边的魏家!”
“这样。”沈璃再不关心了,把话题轻轻扯开,“林郎中挨了一顿打,二两金被那富贵小郎君收回去了否?”
林郎中连哭声都停了,忿然拍案,“一顿打都捱了,金子绝不能被他拿回去!好好的在我这儿。”
“好得很。”沈璃温文地举杯劝酒,“林郎中放宽心怀,你需得这样想。得了二两金的好处,就当做是你大晚上的出了一次诊,收了二两金诊费。”
林郎中瞪眼如铜铃,“那我捱的这顿打又算什么?”
“接了二两金诊费出诊么,当然是要治病的。往常是给病人治病,今天给你自个儿治跌打损伤,没差多少。”
哎嘿,说得有道理!
林郎中攥着袖里的二两金,心气顺了。
他接过沈璃一杯敬酒,大着舌头道谢,“多谢沈大当家开解!有什么事寻我帮忙,尽管说,别客气!”
沈璃放下酒杯,“说起来,沈某确实有件事想询问林郎中,就是关于镇子北面的魏家。听说魏家出了一块金饼的巨额诊费,邀请林郎中登门医治……你看魏家郎君的病,能治好否?”
林郎中喝多了酒,人居然还没喝糊涂,瞪眼说,“怪事,沈大当家和魏家又没交情。突然问我魏家郎君的病情作甚?”
沈璃目光闪动,“唔……”
叶家和隔壁魏家的交情似乎不错。
魏家郎君虽然病中孱弱,他借着在叶家庭院里溜达的机会瞄看几眼,平心而论,魏郎君的相貌清贵,气质沉静,像富贵人家出身。
小娘子的心事如海底针,看叶扶琉对邻居嘘寒问暖、递送吃食的稀罕劲儿,他沈璃认识她两年了,从未有过这般好待遇。谁知道她是不是就好病弱美男子那一口?
比病弱,他是决计比不上魏家郎君的。
只能从根源上掐了。
把病弱美男子的病给治好了,看他还怎么病歪歪地哄骗小娘子?
沈璃眯起精明狐狸眼,从袖中取出一枚黄灿灿的二两小金锞子,放在林郎中面前。
“关于魏家郎君的病情,沈某有事相托。我和他虽然无甚交情,但魏宅隔壁的叶小娘子,和沈某有不少生意往来,算是生意场上相熟的朋友。叶小娘子心善,看不得邻居病重垂危的惨状,和我提了几次,我也颇为担忧。不知林郎中放手医治的话,能不能彻底治好魏家郎君的病症——”
林郎中把二两金拢进钱袋子,人不哭嚎了,精神头也起来了,猛拍胸脯,“彻底治好不敢说,病肯定能治!丹火成毒的病症,魏家郎君不是头一个!”
他感动地和沈璃推杯换盏,称兄道弟:
“沈兄是世上难得的大善人呐!七拐八绕的交情,你也愿意出大钱给不相熟的人治病。别人我还不跟他说,沈兄我不瞒你,你以后和叶小娘子少来往。”
沈璃原本带笑举杯听着,听到最后一句,笑意微微收敛, “怎么说。”
“叶小娘子她啊,长得确实好。但我一眼便看出她的骨相……”林郎中又管不住自己的嘴了,凑过去沈璃身边,压低嗓音神秘地告密:
“我曾经在江宁府街上见过她一面,她当时可是杏花楼的行首娘子,正坐车去见客!不知怎的摇身一变,又成了叶家商号的当家娘子了。沈兄,我跟你说,人的样貌会变,骨相可不会骗人。林家的小娘子出身可疑呐……”
沈璃突兀地打断他。“林郎中,给你的二两金收好了么?”
林郎中本能地摸一把鼓囊囊的钱袋子,“收好了,收好了。”
“有句老话叫做:药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林郎中,你酒后胡说八道,诋毁叶小娘子的良家声誉,你不挨揍谁挨揍?”
“欸?”
“给你的二两金收好,当做今晚第二次出诊的诊费。来人,把他拖出去街边,把脑子打清醒了。”
“欸欸?”
酒楼路边的某条暗巷里,大晚上的响起一阵鬼哭狼嚎,街上行人默契地躲开。
沈璃坐在阁子窗边,对着下方舟船来往的热闹河道,边喝酒边想叶家那位难缠的当家小娘子。
叶扶琉,叶扶琉。天生明媚动人的江南美人皮相,却又生了副软硬不吃的难缠性子,如何才能收服了她,不吵不闹腾地把人弄回家做夫人……
正想到心神不宁时,一行人赶着驴车从远而近,迅速接近这处临河的酒楼。驴车上端坐着一位襕袍打扮的清隽白面文士,不住低声催促,“动作快些!前后堵门!”
几名官差堵死前后门,幕僚在酒楼下高声喊,“沈璃沈大当家可在此处?本地卢县尊亲自到访,速速出来迎接!”
卢知县羽扇纶巾,从容迈进酒楼,“呵呵呵,无需多礼。多亏叶小娘子提醒告知,本官才没有错过沈大当家当面。沈家富贵,勿忘家国啊。”
沈璃:“……”
———
五口镇入了深夜。
魏家灯火通明的庭院里,魏桓坐在灯下,抬手轻抚猫儿盆的天青色瓷边。
一墙之隔,叶扶琉把新得的三块金饼清点入账,满足地伸了个懒腰,枕着金饼陷入甜滋滋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