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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咚——”的激越鼓点声逐渐消退,出现过两次的万人迷光环面板也没有跳出来。

池萦之长呼了口气,放松下来。

看来她没猜错,万人迷,万人迷,总要有人多的地方才能发动嘛!

为了安全起见,她在恭房里待足了整个时辰,外头守着的金吾卫连敲了三次门,最后才磨磨蹭蹭地出来,原路回去临水殿。

没想到刚踏进门槛,迎面撞见无数道奇异视线。

端坐在首位的太子爷面无表情看着她,眼神凉飕飕如刀锋。

发须蓬乱的阶下之囚手铐脚镣,她进殿的同时,正被两个金吾卫合力拖出大殿,头颅垂下,双目紧闭,嘴角渗出血来,也不知是死是活。

池萦之:???

她去了趟恭房,这边就出人命了?!

“池世子回来啦。”坐在太师椅上的羽先生露出了一个含义深远的笑容,“ 恭房里待得够久的。池世子的肠胃还好吗?”

池萦之:“……”什么情况这是。

“池世子有所不知。”羽先生吹了吹茶碗里的白色茶沫,笑眯眯地说,“罪人司璋有话想对池世子说,硬生生等了半个时辰,都没等到池世子回来。”

池萦之:“……其实不用等我的。这里人人都有耳朵有嘴,可以说话。”

羽先生:“说的极是。罪人司璋没有等到池世子,就寻了汝阳王传话。”

提起了汝阳王,池萦之左右寻找,跪在地上磕头不止、额头磕出血来的汝阳王。

池萦之:???

这又是哪出戏?

在场各位宴席宾客复杂的眼神注视下,池萦之回到了自己的席位,小声问旁边的楼思危,“怎么回事?”

楼思危差点被大殿里的场面吓尿了。

他小声转述,“刚才蜀王世子等了半天没等到你,最后找了汝阳王传话。嗐,谁不知道汝阳王跟蜀王两边向来不和的,汝阳王当场脸色就变了,大声说‘阁下与我并无私交。今日众目睽睽之下,无论你同我说什么,我都会原话转达给东宫。’”

池萦之点头,“要是我,我也得这么说。”免责声明嘛。

她扫过还在跪地请罪的汝阳王,“后来又怎么了?搞成现在这样子。”

楼思危也没弄明白。

“蜀王世子附耳说了一句话,应该就是百万藏银库的下落吧。汝阳王听了脸色大变,半天说不出话来。太子爷要他转述原话,他整个人跟傻了似的,呆愣楞地写下纸条传给太子爷观看,太子爷看完冷笑了一声,汝阳王就突然跪下来磕头请罪。”

楼思危伸手一指汝阳王跪倒的地方:

“蜀王世子就开始疯狂大笑。边笑边喊:‘藏银库地点,已经如实告诉汝阳王了。还请汝阳王告知太子殿下!’说完就嘴角流血晕了过去。召来御医一查,说是身体早已不行了,全靠一口心气勉强撑着,如今人松懈下来,气血攻心,眼看就要断气,被拖走救治了——就在你进来的时候。”

池萦之听得同样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们几个人演的是哪一出戏,小声咕哝着,“京城里果然水深,‘多看少动’四个字说的没错。”

说完往后一缩,继续做她的背景板,一边吃菜一边观看京城宫廷谋略大戏。

——她想的太简单了。

正殿就这么大,里面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谁又能躲开所有的视线,做个纯粹隐形的背景板呢。

她躲在楼思危背后安安心心喝酒吃菜的时候,金丝楠木翘首案后端坐的司云靖居高临下,冷眼看着她这边的动静,修长的食指不自觉地转动着拇指上的墨玉扳指。

一团揉皱的白纸搁在翘头长案上。

他冷眼打量了半天池萦之,见她吃得欢快,深吸口气,把案上揉成了一团的字纸又缓缓展开。

那是汝阳王呈上的纸条。

短短一句话,笔锋颤抖,字迹歪斜,显示了书写之人惊悸的心情。

“罪人司璋言道:蜀王府百万藏银,全部充作军费,早已使用殆尽……无处可寻。”

蜀王世子司璋气血攻心,生死不知。

如果他就此一命呜呼,那么百万藏银库的下落,将成为他带进棺材的秘密。

世间唯一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是最后传话的汝阳王。

司璋对汝阳王说‘充作军费,使用殆尽’,但在场数百双眼睛看到的是,司璋把百万藏银库的下落告诉了汝阳王,汝阳王就应该挖出百万白银上交国库。

交不出来?那就是私心吞没,汝阳王同罪。

好一出临死前拉人垫背的毒计。

——难怪汝阳王一听就知道是个大坑,而自己就是掉进坑里的倒霉鬼,立刻前倨后恭,伏地磕头请罪。

撕拉一声细微轻响,司云靖将手里的白纸重新揉成了一团,抛在地上。

他扫了一眼趴在地上不敢起身的倒霉鬼汝阳王,暗沉沉的视线扫过大殿,落在开开心心喝酒吃菜的池萦之身上。

司云靖在想一件事。

罪人司璋一开始想要找的传话人,是陇西王府的池怀安。

如果池家的小世子留在殿里,此刻伏地磕头请罪的就不是汝阳王了。

为什么池世子恰巧出了殿去,更衣了整个时辰?刚巧避开了整个陷阱?

他提前知道了什么?

司云靖敲了敲桌案。

敲击实木的声音并不很响亮,但嗡嗡细语着的正殿里立刻就安静下来。

“池小世子,上前说话。”

隔着大半个正殿距离,司云靖眸光暗沉,对池萦之勾了勾手指。

池萦之茫然地抬起了头。

形状漂亮的嫣红色泽的嘴里,还叼着一小截蘑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