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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指望跟这位讲道理,小声抱怨一句也就算了。

没想到司云靖这回听到了,把刚端起来的碗一放,跟她长篇大论讲起道理来。

“我怎么对待一个人,取决于此人本身。”

他拿起桌上一根筷子,“比如说楼思危。他心思直白,事朝廷忠心。叫他写信拿银子,他立刻写了;叫他跟随出城,他二话不说跟出来了。他立了大功,可以封赏,可以赐他返程。”

手里又拿起另一根筷子,“再说韩归海,此人生性桀骜,心胸不广。如今把他敲打一番,施之以恩,示之以威,他心中生了敬畏,放回封地也无妨。”

“至于你么。”

他拿过来第三根筷子,对着屏息静气等着挨训的池萦之,不轻不重又敲了一下脑门,

“还是那句话,看似乖巧,胆子比谁都大。”

他把三根筷子一起摆在桌子上,又喝了口茶,慢条斯理说,“继续在京城留着吧。”

池萦之彻底郁闷了。她放下碗筷,指着自己。

“臣哪里不乖巧,惹得殿下生气了。”

“呵,自己想。”

“想来想去,就是在城外中军帐子里,殿下叫我说实话,我就说实话了。结果听了实话反而恼了——”

司云靖睨了她一眼,“我叫你诸事无隐瞒。你扪心自问,做到了?”

池萦之想了一圈,没有其他露馅的事儿了,理直气壮回答,“除了‘一刀削去大腿皮肉’说了谎,并无其他隐瞒之事——”

司云靖提起筷子,夹起一大块炙羊肉,塞进她的嘴里。

“今天不想听你说话了。吃你的吧。”

池萦之捂着嘴巴,艰难地咀嚼了半天才咽下去。

想起太子爷说过的那句‘我对待那女子,和对待你并没有什么区别’,她心里琢磨着,他看中那姑娘,平日里喂饭也这么喂?一句话没讲完直接塞嘴里?

没当场噎死了真是命大……

“做事太狗没老婆。” 她小声嘀咕着。

司云靖拿了块干净帕子,放在银盆里用清水拧干了,递到她嘴边,本来打算替她擦擦嘴角,甫一凑近,就听到那句大不敬的嘀咕。

司云靖:“……”

他把帕子往桌上一扔, “我又怎么了,得了你抱怨?”

池萦之立刻规规矩矩低头,做出一副乖巧的鹌鹑模样,“臣不敢。殿下听错了。”

司云靖:“……“

他深吸口气,站起身来,”吃完了。走了。”

池萦之起身送到门边。

没想到这位走到门边,脚步又停下了。

回身上下打量了几眼她的身量,问了个问题,“今天入宫有没有过秤?”

池萦之傻眼了。又来?

门外伺候的高大年急忙道,“老奴这就是去找上次的大秤去!”

“不必麻烦了。”

司云靖走回来两步,走近池萦之身边,虚虚比划了一下个头,依旧是到他肩膀处。“个子没长。”

池萦之小声说,“入京才多久啊。个子哪能长这么快的……”

话音刚落,司云靖伸出了手臂,掐住她两边的腰线,把整个人往上抱起来,掂了掂。

“重量似乎长了些。出城没瘦。”他满意地丢下一句话,走了。

池萦之目瞪口呆地被留在身后,半天回不过神来。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当着高公公的面就动手动脚起来了!!

眼看着前方的背影走远了,她忍着不摸发烫的脸,试图挽回一下,

“高公公,你看,太子爷他真是体贴下属啊哈哈哈哈哈……”

高大年也哈哈哈地笑了,“池世子,别不好意思呀。这趟出京巡视,在中军大帐里,池世子主动服侍沐浴那次……老奴就看出来啦!哈哈哈哈!”

他郑重地拍胸脯保证,“守心斋里伺候的,都是跟着咱们殿下十几年的,从前魏王府带过来的老人。老奴以性命保证,个个口风扎得紧,没一个乱嚼舌根的,池世子就放心吧!”

池萦之:“……”

所以大家都以为他俩早就是大断袖了是吧!

当天晚上回了老宅子,她在床上辗转反侧,罕见的很久睡不着。

睡在外间的阿重披衣过来探望。

“今天怎么了?”阿重担心地问,“世子爷看起来有心事。”

如果说双生哥哥怀安是世上唯一一个知道她身上所有秘密的人。

那么阿重算是知道她大部分秘密的人。

每当遇了大事,焦虑不安时,身边有个人可以拥抱,可以倾述。

阿重知道她曾经夜探东宫,却被挡在门外,没见着人。

也知道她在外苑闹了一场,和太子爷的‘干柴烈火’事迹传得沸沸扬扬。

还知道这些传闻都是假的。

池萦之抱着被子靠在床头,拿了纸笔来,提笔写道,

“我在想去年底刚入京时,夜探东宫那夜的事。越想越后怕。幸好当时太子爷把我拦在了门外。当时我连男人的要害之物都没戴着,就算吹熄了蜡烛,黑灯瞎火,他随手摸一下,我就得当场露馅。”

阿重读着纸上的大胆字句,明显吃了一惊,美目缓缓睁大。

她谨慎地接过纸笔,往下写,“世子爷想要如何。”

接下来要如何,池萦之心里有些想法,但是没想好。

她接下去写:“出了趟京城,东宫断袖了,现在对我有意。我想来想去,觉得应该顺应形势,再来一次夜探东宫。”

阿重又吃了一惊,捂住了嘴。

想了半天,阿重接过笔写道,“东宫若是对世子爷也有情义,正好呀!”

池萦之叹着气往下写,“实际情形比较复杂。总而言之,东宫对我有意,却以为我是男非女。如此也好,我想以男儿身份和东宫亲近。不求长久,一夜即可。”

阿重大睁了眼,匆匆忙忙往下写,“世子爷想亲近东宫,一夜缠绵?却又不想暴露女儿身份?”

池萦之隔着被子抱住膝盖,下巴靠在膝头上,嗯了一声。

“必须如此。”

她抬笔接着写下:

“睡一次,才能获取太子的守护承诺。

哎,难难难。”

白纸上一连写下了三个‘难’字,字迹如内心,越写越纷乱。

阿重拿起纸张,反复默念了七八遍拗口的字句,终于看明白了意思。

她放下纸,跪坐在拔步床边,慢慢地磨着墨,一边磨一边想,最后狼毫笔尖蘸足了浓墨,提笔写道,

“既然世子爷说必须如此,那奴当尽力协助。”

“世子爷以男子身份行走京城,东宫又对世子爷动了心思。床笫间用些手段含糊过去,一夜缠绵,却又不暴露女儿身份,倒也不是不可能。”

她那边还没写完,池萦之的下巴已经砰的一下磕到了膝盖上。

她抬起头,视野里再度出现了半透明面板。

黑色大字振奋地跳动着,

【池萦之:“还请阿重姐姐教我。”】

【阿重:“奴今日将斩男秘籍倾囊相授。一夜缠绵之后,必定令东宫再也离不开世子爷。”】

池萦之:“……”

阿重姐姐,平日里实在看不出来,宁这么奔放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