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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大?人的意思?,或许就是陛下的意思?……他想让我远走高飞。”

刘阳低头沉思?。

“应该是了,让你走,再不干扰顾显城这个身份,的确是上策。”

“而?且……苏征此人是陛下的心腹,对?于顾将军的身份他自然知情,他是否知道你也已?经清楚?”

甜姑摇头:“当然不知。”

刘阳点头:“你做的很好。此事不能说,苏征很是聪慧,若被他知晓,你我之间便失了先机。”

甜姑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那……接下来我应该如何?您知道吗,现在还有医治的事在这里亘着?,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办。”

“此事我已?听说,你放心,胡忌虽然有神医的称号,但是喜欢剑走偏锋,这些年我游历四方,也认识了一些神人,其中有一位好友或许不比胡忌差,我已?写信,他很快会先到京中,给大?将军医治一事,我建议还是在京中进行。”

甜姑了然:“我也是这样打算的,我不放心那两人,听闻大?人这般说,我就放心了。”

“嗯,那两人或许也不想在此处医治,医治顽疾,便意味着?大?将军有恢复记忆的可?能,所以他们也会拖回京中,届时,或许就是另一番较量。”

甜姑闻言,后背渗出丝丝汗意。

“所以,我还有个建议。”刘阳道。

“那便是,暂时不能告诉大?将军真?相。”

甜姑不解:“为何?”

刘阳沉默片刻。

“如果我没猜错,现在城阳军,也就是大?将军身边有陛下的人。陛下生?性多?疑,苏征虽在明处,但暗处定是还有,你若说了,我担心……你会有危险,而?陛下见事态暴露,会兵行险招。”

甜姑睁大?了眼?。

“况且,显城性子着?急,如今顽疾未医,若情绪受到波动,我担心会对?他身体又造成影响,还会冲动行事。”刘阳苦笑,显然,他与?顾显城在战场上并肩作战多?回,自然十分了解他的性格。

甜姑仔细思?忖片刻后道:“我知道了,我大?概明白了。”

刘阳看了眼?外面:“我得走了,我不能在此处久留,我忽然回来,或许那暗处的人也一直在盯着?我,宋厨娘,这个给你,此乃骨哨,你我日后商议,全由它传信,我有信物接收它的声音,外人听不见。”

甜姑连忙收下。

等刘阳起身走到门口时,甜姑忽然叫住了他。

“刘大?人……”

她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道:“多?谢您,若是没有您,民妇当真?不知怎么?办了,您的大?恩大?德,民妇没齿难忘。”

刘阳笑了笑,他站在阳光下,逆光,面容忽然变得模糊。

“其实,不管是大?将军还是顾家,对?我都有恩情。就当,我是来报恩的吧。”

说完,刘阳便转身离去了。

报恩?

甜姑仔细想了想,或许说的是战场上的事吧,她想。

-

有了和刘阳的对?话,她心里定了不少。

但是也小心谨慎了不少。

不是只?有打仗才?能称之为战场,甜姑现在已?经明白了这番话的意思?。

她去了伙房,开始有条不紊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没有显露一丝破绽。

今日是初一,也是城阳军大?练兵的日子,所以顾显城才?一早就离开。

不到傍晚,他回不来。

刘阳离开甜姑的营帐后也回了自己的帐内,他关好门,忽然觉得胸口一阵闷痛。

他走到柜前,取出一颗红色的药丸服下,苦笑。

看来,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啊……

刘阳靠在椅子上,准备休息片刻,闭上眼?之后,眼?前漫上了浓浓的黑雾……

…………

#

灵台县顾家村。

这里的景象比起如今,倒是大?不一样。

梁祐六年开始,大?梁开始打仗,征了无数的男丁充军,梁祐八年,战事达到顶峰,死伤无数,整个大?梁每天都有无数村落、无数人家不断接到丧报,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梁祐十二年春。

这一年,蛮夷终于被打退回了老家,老百姓的伤痛开始渐渐被抚平。但同时,战争结束,无数的老兵退役回家,伤的伤,残的残,不过?才?五六年的光景,有的像是已?经苍老了十岁,站在自家门口,都无人能认出来了。

顾家的门,一直没有人登过?。

这院落安静的要命,只?能听到院子里的鸡叫声。院门口一张躺椅,坐着?一位老态龙钟的老人,时不时晃荡着?手中的蒲扇。

这老人的下半身似乎受过?伤,无法动弹,很快,门被打开,一妇人提着?水桶走了出来。

“娘,今日太阳晒得差不多?了吧,回屋去吧。”

老人回头看了她一眼?:“不……急。我听说,村门口又回来了一批老兵,你且去看看?”

这妇人便是甜姑,只?是这里的她与?军中差别略大?,瞧着?面容还要沧桑几分。

她心中叹气:“好。”

虽然一次又一次的前去,换回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但她终究是善良的,不忍婆母伤心,净了手解了围裙,还是去了。

今日回来的都是一批老兵,瞧着?也没有和顾堰年岁相当的。甜姑叹气一声,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不远处有人大?喊:“有老兵投河!!!”

众人哗然,赶忙跑了过?去。

甜姑也很是吃惊,跟着?人群涌了过?去。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好不容易回来了,怎么?要投河?”

“哎呀,听说家破人亡了,怕是受不了这个打击!”

“谁家?!”

“那屯子上的刘家村呗!你忘了,四年前那场大?雨,山体坍塌,那家里有男人的,还能背着?媳妇孩子跑一跑,那没男人的,家里都是老弱病残,谁跑的动啊!眼?睁睁就看着?那山塌了,房子被冲垮了,人也没了……可?怜的很……”

“那是刘家村的人?”

“多?半是吧……”

甜姑在人群中听到这话,也回忆起了当年那桩惨事,心中哀痛。刘家村地势比顾家村高,自那之后,许多?存活的人家都纷纷迁居,再也不住在那般危险的地方了,可?有得老人也没人管,官府更不可?能管,活活饿死在山上的都有。

总之这世?道,百姓最苦。

回忆间,甜姑已?经到了桥边,那投河的老兵头发凌乱,身形枯槁,面如死灰,任何人的劝说都听不进去,一心寻死。

千钧一发之际,甜姑看见了他腰牌上的一个“阳”字。

或许是救人的善意,甜姑忽然大?喊一声:“刘阳!”

那桥上的人动作一顿。

艰难回头。

“刘阳,是你吧?”甜姑此时焦急不已?,看反应,她猜对?了。

“你下来,你别想不开,你们家或许还有活口!”

甜姑的话让刘阳的眼?眸一动,出现了一丝光亮。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

“我是顾家村的人!”甜姑方才?只?是为了救人,急中生?智,她胡乱道:“我、我听说四年前那泥石流之后,刘家村有一小孩走丢了,然后被好心人带到县城去了!我去县城做生?意时遇到过?,她说她爹叫刘阳,是不是你!”

刘阳呼吸急促,立刻跨过?桥栏。

“是不是一个女孩!梳着?两个小辫儿?!”

甜姑看见的自然不可?能是刘阳记忆中的人,也没有什么?小辫儿,但她只?能点头:“对?对?对?!”

其实,那小孩也并未说过?自己父亲的名字,只?是的确是刘家村的遗孤,甜姑为了救人,只?能撒谎。

刘阳闻言,眼?眶立马就红了,瘫倒在地。

“囡囡……”

村民瞅准时机,立刻上前将人拉住。

“大?兄弟啊!啥想不开啊!这村里不少人家都和你一样嘞!好死不如赖活着?,先下来吧……”

刘阳痛哭流涕,一个大?男人,竟在河边哭得如同一个孩子一般。

甜姑不忍,走上前递了个帕子:“给,擦擦眼?泪吧,大?家都不容易。”

刘阳这才?慢吞吞的抬头。

后来,甜姑将人带回家中,做了顿饭。

刘阳狼吞虎咽。

顾老太听说这事之后,也很唏嘘,劝说几句,还让甜姑剪了一条过?年的腊肉。

甜姑看着?他连流浪汉都不如的模样心中不忍。

都是保家卫国的好儿郎,为何他会成这样呢?

刘阳吃过?一顿饭后,寻死的欲望已?经没那么?强了。

他借着?井水将自己稍微拾掇了一下,这才?向甜姑深深鞠了一躬。

“姑娘大?恩大?德,刘阳没齿难忘,敢问姑娘,你说的那女孩可?是在灵台县,还有别的线索没有?”

甜姑只?好将自己在何处遇到,现在的模样,以及抱着?她的那男人女人相貌说了。

刘阳再次道谢。

不过?既然遇到了老兵,甜姑便也正好问问顾堰的事。

当甜姑说她的丈夫三年多?前传回死讯时,刘阳眼?中也闪过?了一丝痛色和遗憾。

“节哀。”

甜姑笑了笑:“我如今还好了,就是婆母放心不下,我夫君他名叫顾堰,你可?认识他?知道他一些生?前的事也是极好的。”

刘阳闻言愣了愣,顾堰?

他站在顾家院中思?忖许久,回忆里,似乎这名字有些熟悉,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呢?

甜姑笑道:“没关系,这天下重名的人也多?,您想不起来也是正常的,不必费心了。”

“不……”

刘阳想起来了。

那年进京,有一年轻将士英勇万分,带领着?他们一群人杀出重围,那人身上好像有个和自己一样的木牌,这是顾家村和刘家村的传统,上面刻着?一个“堰”字,当时的刘阳心中一喜,这是老乡,正准备结束之后寻人畅聊一番,可?谁知,京中忽然□□,为了护驾,那将士受了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