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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她死过一回,连鬼都能感应到了?

桂欢清了清嗓子,大声道:“谁?”

是人是鬼,总得让她见见。

过了两秒,门外传来了一个男声,听着年龄不大:“隔壁的。”

桂欢垫着脚从猫眼往下看,这才看到了一个黑影,是个小孩的头顶。

桂欢将门打开了一条小缝,就看到了一个男孩,他比猫眼矮一头,确实看不清。

男孩额头和左眼微微红肿,鼻子下方还有没擦干净的血迹,柔顺的黑发乱成一团,身上的牌子货也皱巴得不成样子。

男孩的脸与记忆中的男人重叠,可以依稀看到廖敛的影子。

长大后肩宽腿长的廖敛,此时就是个小豆丁,比同龄人还要瘦小。

小廖敛用脏兮兮的袖子擦了擦鼻子,白色的袖子上沾满了土和血迹,用袖子擦脸,一点没干净不说,反而更脏了。

“能给我口吃的吗?”

桂欢仔细回忆了下,在她“上辈子”的记忆中,并没有跟少时的廖敛打过交道。

也许是因为她上辈子睡午觉睡得太沉,没听到廖敛的敲门声?

桂欢依稀记得,廖敛是在初中才随他父母搬到了桑城,跟她同班到初中毕业。廖家父母不知道是做什么工作的,小时候她没见过几次,也没兴趣打听。

之后两人高中不同校,基本没有交集,再见面,就是桂欢辞职回老家之后了。

桂欢往客厅里扫了一眼,桌子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按年份算,这几年她爸妈刚下岗,自然没有余钱买太多零嘴。

桂欢家里从来没有剩饭,每顿都是正好的分量。并不是因为桂欢妈能精准掌握一家三口的饭量,而是桂欢的饭量太大了,向来不留剩菜。

廖敛说了一句话便不再说了,睁着大眼睛定定地望着她,黑乎乎的右手扣着左手心,桂欢低头看了一眼,小小的手心破了一大块皮,这小子正在麻利地撕浮皮,旧伤添新伤,他眉头都不皱一下。

没有剩饭,也没有零食,她只能跟他说抱歉了。

桂欢张口便想拒绝,就见她头顶上方的黑字忽地闪了一下。

“日行一善”瞬间放大,变成了恣意潦草,艺术性十足的草书,强势地向她展示着存在感。

桂欢无言地与它对望数秒,低头对廖敛道:“你看看上面。”

廖敛抬起头看了看,白色的天花板,圆圆的灯罩,什么都没有。

桂欢指了指“日行一善”的方向道:“你能看到上面的字吗?”

廖敛仔细瞧了瞧,皱眉道:“哪儿?”

嗯,看来这句话只有她能看到。

“没事,你进来吧,先去洗手。”

廖敛跟着她走进屋,他穿着一件不太能看出原色的白色长袖,透气性很好的料子,胸前绣着经典马术标志,马上骑着一个人。

桂欢小时候不懂牌子,一度以为这个服装品牌的名字叫人头马。

厨房的暖气片上系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有几个土豆。

桂欢打开水龙头,示意廖敛洗手,盯着水流,廖敛的眉头就皱了起来,极不情愿地伸出手,将双手在水龙头下快速地晃了晃,那意思就算洗完了。

手洗没洗干净不知道,倒是溅了桂欢几个水点子。

桂欢看了眼还在滴泥汤的小脏手,微微挑了下眉头,道:“好好洗。”

廖敛看了看她,可能是为了吃的,他僵硬地抬起手臂,在水流下又晃了几下,可以看出来,他全身都在极力避免与水流进行一丁点的接触。仿佛那流动的不是水,而是硫酸。

桂欢:……他是怕水吗?

怕疼是不会的,毕竟他都敢手动撕皮。

“再洗一遍,用水洗,不是用空气。”

洗……准确地说,是在水流下晃了四五遍后,桂欢才算满意了,从屋里找出紫药水、红霉素软膏和创可贴,打算让廖敛自己贴。

谁知,就在桂欢转身时,“日行一善”又放大了,这次是行楷,观赏性很强。

桂欢原地叹了口气,还是坐到了沙发上,对廖敛道:“把手伸出来。”

廖敛看了眼茶几上的瓶瓶罐罐,抗拒地道:“舔舔就好了。”

桂欢:“舔舔就能好的话,就不需要这些伤药了,你的伤口不小,现在天气热,你放着不管,很容易发炎,严重了会化脓。”

廖敛花猫似的小脸一板,不信邪地道:“不会,我不会。”

桂欢:“……你会的,尤其你会用手抓这抓那,细菌就会跑进去。”

桂欢心算了一下时间,她这会虚岁十五,上初二,廖敛跟她同龄,应该也是初二。

莫非除了身高,他的智商也是后天发育的?以至于十五岁了连常识都不懂?

廖敛双手握拳至于身前,警惕地看着桂欢的动作,仿佛只要桂欢一碰消毒水,他就会一把夺下来,从窗口扔出去。

两人僵持数秒,桂欢率先举了白旗,站起身道:“你想一想吧,我去做饭。”

反正日行一善,不是这个“一”,还可以是其他的“一”。

走出几步,桂欢不动声色地侧过身,悄悄看了一眼,就见廖敛手心朝上,举在嘴边,眼睛盯着厨房,正在快速地舔着掌心的伤口,一口一口,透着浓浓的无知与固执。

察觉到桂欢在看他,廖敛倏地收回了口条,眼神生硬地看向天花板,不动了。就是手的位置还放在嘴边,似乎桂欢一转身,他就准备继续口动疗伤。

桂欢:……多少是有点病的。

怪不得长大了会去砸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