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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狼托生的不知道, 和太子是同父的亲兄弟,这点不容置疑。

居上安抚了她两句,“人家是战功赫赫的将军, 上战场, 要的就是气势, 一眼瞪死一个敌军, 懂吗?”

居安似懂非懂,点点头又摇摇头,很纳罕自己为什么会记得这么一个人, 难道因为他是第一个同她说话的陌生男子吗?

算了,不去想他,居安的情绪来去都快, 转眼就将一切抛在脑后了。

正厅里是满桌的男子吃席,几位阿兄没忘了给她们女眷一桌也包上两块羊肉, 炙熟了送到她们桌上来。大家吃了, 赞叹今日这只羊挑得很好,肥而不腻。居安因为拿茶就羊肉, 多吃了两块, 中途又离了席, 不说干什么去, 就是如厕去了。

以前她有这个毛病,阿耶总是要骂她, 说她吃饭没规矩, 上面进下面出, 狗肚子里盛不住二两油。但她生来就是这样的肠胃, 就算骂她也不顶用, 后来渐渐也就随她去了。

反正来来回回不要别人操心, 她悄悄离席也没人在意。顺着回廊往前,那里有为她专设的茅厕,每到前厅有宴饮时就灯火通明,防着三娘子怕鬼。

居安收拾完了,一身轻松,摆正裙裾盥了手,重新顺着回廊原路返回。谁知走到一半,看见前面的廊子上站了个人,廊檐上吊着的灯笼在他脸上投下大片阴影,他孤身一人站在那里,像个冤魂。

居安顿时吓得噤住了,顿住步子不敢上前。那人却慢慢走了过来,越走越近,那张脸也越来越鲜明,板得死死的,到她面前低下头,拿恫吓的语气问她:“小娘子,劳烦指引,五谷轮回之所在哪里。”

他算是说得很雅致了,管茅厕叫“五谷轮回之所”,饶是如此,还是让居安胆战心惊。

抬起手,往身后指了指,“那里有……是我一个人的,你不准上。再往前还有一个,我让人带你过去。”

结果他不动如山,慢慢歪了脑袋打量她,一副巨人看矮子的眼神,半晌问:“小娘子很怕我吗?”

居安舌头差点打结,但努力昂起了脖子,“我为什么怕你?这可是我家,我才不怕你。”

“那你这样神情做什么?我又不曾欺负过你。”

说起欺负不欺负,就很令人愤慨了,居安道:“上次在赵王府上,我阿姐都不在身边,你嘲笑我是小孩子,我没有办法。但今日这是我家,你再敢无礼,我就喊人。”

凌洄觉得很莫名,“你喊什么?我又没得罪你。你长得矮,这不是事实吗,能矮不能说?”

居安很生气,“我可以矮,矮是我自己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多管闲事!”

既然如此,那就不客气了。凌洄道:“你没有说我长得凶悍,咒我没有女郎喜欢?”

居安理不直气也壮,“你长得凶悍也不许人说?我随便一咒,就被我说中了,是你自己运气不好。”

凌洄居然又被她气到了,这么小的人,可真能捅人肺管子。

“那我问你,你定亲了吗?”

居安说没有,“干嘛?”

凌洄道:“我也没有定亲。”

居安戒备地看着他道:“你没定亲,跟我有什么关系?”

凌洄摸了摸下巴,脸上浮起了阴森的笑,老鹰盯住了小鸡般道:“本王记住你了。”

这下居安慌了,嘴唇往左撇两下,又往右撇两下,结巴着说:“你别……别乱来,我……我告诉姐夫殿下!”

凌洄嗤笑了一声,“你的姐夫殿下是我阿兄,你告诉也没有用,知道吗?”

这话说完,他就发现出问题了,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里倏地淌下两道泪,受惊的鹿一般看着他,他立刻无措起来,“你哭什么,我又不曾打你。”

难道一定要挨了打才能哭吗?居安抽泣不止,揉着眼睛道:“你是不是要向我阿耶提亲?”

这话问得很直接,本来只是逗逗她而已,她这么一问,竟让他骑虎难下了。

凌洄摸了摸后脑勺,“我倒是没有想那么多,你希望我来提亲吗?”

居安立刻说不想,“我的郎子,要长得好看,风度翩翩,你不行。”

雍王驰骋疆场多年,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说他不行,反叛的火焰顿时熊熊燃烧起来,“我怎么不行?”看她还在哭,炸着嗓子道,“不许哭!我说过,要是赵王家宴那日找不到合适的人,我就向你提亲,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吗?”

居安本就胆子小,被他一叱,愣在那里,半晌支吾道:“我不答应总可以吧?就是不答应,你不能逼我。”

凌洄不解,“为什么?我是雍王,身上有王爵,将来我的儿子可以袭爵。而且你是不是最爱戴你阿姐?巧了,我也最爱戴我阿兄。我是庶出,你也是庶出,你个头矮,我个头高,这样的姻缘你还不要,你想嫁给玉皇大帝吗?”

如此摆事实讲道理,居然真的有理有据。

尤其他说自己是庶出,这点让居安没想到。她以为他会很忌惮提及自己的出身,但现在看他好像一点都不避讳,还拿这个来说服她,实在是个坦荡又古怪的人。

擦擦泪,居安说:“我还小,现在不能定亲。”

这就让凌洄拿住把柄了,“果然我没有说错,你还小,怎么去参加赵王家宴?人家那宴是为了撮合有情人的,你一个小孩子,却胡乱往前凑……”

居安不屈道:“我已经及笄了,为什么不能参加赵王家宴?”

凌洄那双眼又调转过来盯住她,“既然及笄了,为什么不能定亲?”

居安很气恼,觉得简直是有理说不清,“我说不能定亲,是不能和你定亲,和别人可以。”

凌洄道:“为什么不能和我定亲?”

居安说:“我不喜欢你呀,你都说我是孩子,为什么还要和我定亲,你是有毛病吗?”

这还是第一次,遇见说话这样直接的女郎,实在不同于一般的庸脂俗粉。

“没关系,我可以等你长大。”他自动忽略了对他不利的话,上下打量她两眼,“况且我现在又觉得你不是孩子了,就是个子矮了点,反正以后还会拔高,慢慢来。”

居安气得鼓起了腮帮子,转身便要走。他“喂”了声,声如洪钟,“你不是说让人给我带路的吗?”

居安没搭理他,边走边想真晦气,怎么遇见这么个煞星。

不过如厕这等大事还是不能耽误的,到了花厅门前,吩咐家仆领人家过去,自己重新回到席上坐下了。

还是七嫂眼尖,问:“三娘怎么了?哭了?”

居安说没有,“刚才蓬尘扬了眼,我眨两下就好了。”

但后来吃饭却吃得七上八下,连光明虾来了,她也只吃了一只就放下了。

居上发觉她有些异样,偏过头小声问:“你可是遇上什么事了?”

居安扭捏了下,“刚才遇见雍王,他说要来提亲,吓死我了。”

居上抿唇笑了笑,没有说话,居安是个不断会攻陷自己的人,大多时候不用劝,自己就会想通的。

果然,饭后她们姐妹坐在暖阁里喝茶,居安道:“他有句话说得很对,说我最爱戴阿姐,他最爱戴阿兄,这么听来很合适,对吧?”

居幽道:“你不是说要找个能助益姐夫殿下的郎子吗,你拉拢雍王,保证他将来不会兄弟阋墙,就是帮了姐夫殿下了。”

这么说来,竟真的不错。

居安捧着脸想了半晌,“但是……他长得不好看啊。”

居幽说:“好看顶什么用。”拿自己仅有的一次受骗经历来开解她,“你看那个韩煜,我也是瞧他长得不错,才上了当。其实长得凶的人反倒本分,你怕他,人家也怕他,那些女郎想近他身,还得考虑自己有没有那命活着呢,如此一想,是不是省了好多事?”

居上道:“且不管那些,要紧是你自己喜不喜欢,不喜欢,说什么都是白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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