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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十月廿二,小雪。

每逢小雪时节,南吃糍粑,北吃腌菜。一大早,玉照苑的厨娘拿出自制的八宝酱菜,笑说要请大家伙品尝。

农事完毕,无论佃户还是庄头都收起锄头,或转为街头营生,或歇至来年开春,亦或到大户人家帮工。

伯府就招了不少这样的短工。

晨早,宁雪滢与短工们打听起田里的收成,得知今年皇城一带迎来了丰收年。须臾,她随卫湛去往二进院请安,再次听公爹提起采摘宴的事。

“廿七当日,腿脚好的朝臣都会携家带口为陛下寻找雪莲等药草,以示忠心,咱们府上也不能落下,尤其是你们夫妻二人需一同露面。”

有些名贵草药可遇不可求,不是出力就能采摘到的,卫伯爷没抱希望,认真说了句“碰碰运气”。

离开二进院,宁雪滢扯了扯卫湛的衣袖,“郎君能行吗?”

“无妨。”卫湛握住她的手,一同走向廊道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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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宫城的路上,青岑同样担忧道:“逢九不可控,世子还是寻个藉口推掉吧。”

卫湛用铁钳戳了戳火盆中的银骨炭,“减缓陛下病症是朝廷当务之急,廿七那日,詹事府的官员要全部登山,无一例外,以显示太子孝心。”

青岑还是不放心,平日还好,每月逢九一切都将不可预判,若是让人发现世子的异常......

炭火燃旺,卫湛的黑瞳映出火星子的亮光,“廿九前,我会提前回城。”

马车抵达宫门,卫湛弯腰走出车厢。

又是一阵习以为常的寒暄,卫湛立在人群中,视线无意掠过同僚,落在了匆匆走来的季懿行身上。

今日的他依旧负责早朝巡视。

他的身边没有其他人,显然是甩开了自己的父亲。

卫湛好整以暇地看着青年走近,又看他被大批朝臣堵在人墙外。

凭借身量高,季懿行直视同样身量修长的卫湛,拳头握得咯吱响,有些话不当面说清,早晚积郁成疾。

可宫门在这一刻大开,内廷大太监扯着公鸡嗓引导群臣一拨拨入内。

卫湛在重臣之列,先一步走进重重侍卫严防的门洞,留给季懿行一抹冷峻背影。

季懿行忽然意识到,没有权力加持,想要与重臣说上一句话都不是易事。

这时,他发现吏部员外郎和锦衣卫副指挥使正站在不远处等待入宫,他立即走过去,为博得一个好印象。

副指挥使笑意和气,不似传闻中的暴戾跋扈。

吏部主管文臣任免、考核、勋爵、调动,也会监督兵部对武将的提拔,户部员外郎不知是否是看在季朗坤的面子上,当着副指挥使的面夸赞起季懿行。

副指挥使笑着拍了拍季懿行的肩头,全然不提调任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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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廿五,气温骤降,宁雪滢从二进院回来,脱下绣鞋踩在汤婆子上取暖。

董妈妈站在旁,详细禀报着后日出行所要携带的细软和物件,“钦天监今早派人前来知会,说是后两日严寒初至,提醒随行的家眷要事先御寒。”

自小雪那日过后,宁雪滢就没见着卫湛的影儿,听说是宿在东宫,陪太子识别药草,以期能采摘到对皇帝病症有用的良药。

宁雪滢不知皇帝患了何种病症,但据公婆猜测,很可能是肺痨。

傍晚狂风肆虐,吹折桠枝满地,卷起沙尘浮土。

宁雪滢陪婆母妗子打了几轮牌,头戴兜帽回到玉照苑,层层衣摆被狂风卷起,露出串起珍珠的棉靴,腰间的玫红裙带也随风左右翻飞。

昏黄的视野中,一人身穿绯色官袍,长身玉立地站在月门前,像是在等她。

仔细一看,正是数日不见的新婚丈夫。

宁雪滢绕开秋荷和青橘,小跑向月门,小巧的棉靴一下下踢起长长的裙摆。

廊下的侍女们目睹这一场景,甚觉养眼,若是小夫妻能在风沙中相拥交颈,不就是话本子上如胶似漆的风月桥段,奈何有人不解风情,别说拥抱妻子,就是手都没有伸出宽袖。

青橘跺跺脚,与秋荷咬起耳朵,“世子是木头吗?”

秋荷中肯道:“是朽木才对。”

月门前,宁雪滢在一步之外站定,仰头盯着落日余晖中的男子,“回来了。”

卫湛点点头,与之一同走向正房,两人身后跟着手提箱笼的青岑,箱笼里装了几十本关于药草的图集。

当青岑将一本本书籍摆在宁雪滢的面前时,宁雪滢忽然想寻个藉口告假了。

“都要掌握吗?”

青岑从中抽出一本厚厚的药典,“您看这本就行,其余是留给伯爷在途中看的。”

“父亲能在短日内看完这么多本书籍?”

“这些对伯爷而言,一两日的工夫足够了。”

“世子也能做到吗?”

“世子过目不忘。”

青岑施礼,躬身退了出去。

刚好卫湛从湢浴出来,拿过宁雪滢手中的药典,长指划过几页纸张,折了个角又递了过去。

宁雪滢捧起药典,发现上面写满了批注,看字迹应是出自卫湛之手。

有了批注,书上难以理解的术语变得通俗易懂,宁雪滢打心里佩服卫湛的学识,这样一来,可略过书中的文字,专攻图文和批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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