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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明晏将岁岁放进背筐中,背着岁岁亲自打了一口棺材。

他和岁岁把陈伯埋在了陈伯早就为自己选好的墓地中。

墓地离西庄不远。那一大片土地,大大小小的坟包,里面埋的都是这些年来死亡的西庄人。

陈伯当初选择这里作为自己的墓地,是不是也怕死后孤单?

无人知晓答案。

等姜明晏忙完了这一切,曲源庄的事情也基本处理好了。

护庄灵兽被葬在了老庄主坟旁,风骨狼的尸体被活着的曲源庄百姓一把火烧了,倒也算是干干净净。

曲源庄幸存的百姓都被唐家人陆陆续续送走了。他们将在别的村子里安家落户,继续生活。

曲源庄没了,但中庄还在。

或者说,以后只有中庄,一个仍然为进出薄暮山脉的修者提供落脚点、提供交易场所的集市。

长孙莲雯他们也要走了。

岁岁被兄长抱在怀中,在新建立起来的唐氏药行里看到了长孙莲雯一行人。

经历一场巨变之后,巫辰沉默许多。哪怕他已经得知姜明晏就是长孙莲雯曾经的‘未婚夫’,他也没有出声。

两位石青色衣裙的女子看到眼眶红通通的小孩子,似是想说些什么,却被赵庸玉阻止。

于是,最后只有长孙莲雯一人走了过来。

“曲源庄的事情快要处理好了,我们也要启程,返回中洲。”长孙莲雯轻声道:“节哀。”

“我没事。”姜明晏勉强扯出一抹笑:“路上小心。”

“好。”长孙莲雯看了他一眼,然后伸手摸了摸小孩子柔软的黑发,转身离开。

姜明晏望着他们一行人的背影,目光最后落在了那位看似不起眼的老者身上。

练气,筑基,金丹,元婴。

元婴之上,还有化神、洞虚、渡劫。

这个世界,就是实力为尊。

他哪怕昨日赶了回来,又能如何呢?

灵根破碎,练气修为。

不过也只是风骨狼的口下亡魂罢了。

姜明晏抱紧了怀中小小软软的幼童,凤眸沉冷。

“我想找一位丹修。”他道。

“我有一位信得过的丹修。”唐九站在他身旁,静静道:“我会帮你把他请来的。”

“我这里还有灵植。”姜明晏垂眸:“很多。”

岁岁可以控制碧叶金丝桃和凝血草。

岁岁那株凝血草虽然是偶然之中踏上道途,但它也有一点是旁的灵植比不上的。

凝血草虽称不上遍地都是,但也分布广泛。岁岁那株凝血草可以从其余的普通凝血草那里得知消息。

岁岁先前致力于为自家兄长准备多多的花花。所以每当凝血草传来消息,岁岁就会派碧叶金丝桃去查看。如果条件允许,碧叶金丝桃就会将凝血草发现的灵植采回来。

断断续续地,姜明晏的兰秋楹镯中多了许多灵植。

“好。”唐九深深看了姜明晏一眼,颔首应下。

当天下午,唐九就去了山河城。

第三日,他带回来一位白发苍苍的丹修。

姜明晏将丹方和数个玉盒交给了丹修。

丹修用了三日,堪堪炼制出一枚丹药:“你给我的丹方太过玄奥,这一枚,也是侥幸。”

丹修捋着雪白的胡子感叹。

姜明晏看着玉盒里面灵光内敛的丹药,薄唇微抿:“多谢。”

“不必客气,你也付了报酬。”丹修摆摆手:“那株夏冥莲,我很喜欢。”

丹修走后,岁岁仰头望着兄长:“哥哥,你要闭关了吗?”

闭关这个词,是岁岁刚从唐九那里学到的。

“是。”姜明晏轻轻顺着小孩子软软的脊背抚了抚:“岁岁和大黑在房间外面等哥哥几日好不好?”

岁岁点头,瘦了一大圈的黑犬也低低呜咽一声。

姜明晏进了唐氏药行中的一间炼丹室。

岁岁坐在大大的木椅上,黑犬紧挨着椅子趴下,尾巴圈住一只椅子腿。

太阳渐渐隐入群山,不论唐九如何劝说,小孩子依旧坐在椅子上,望着紧闭的屋门,不肯离开。

突然,小孩子心脏砰砰直跳起来,肉乎乎的手腕上灰扑扑的镯子在发烫,似是无声警告着什么。

“哥哥!”岁岁爬下椅子,跌跌撞撞地冲向炼丹室。

“岁岁……”唐九连忙要去阻止:“不要捣乱。”

他在当初调查姜明晏和岁岁时,就知道了姜明晏灵根破碎之事。虽然姜明晏没有明说,但他也能猜出,姜明晏买下墨篱草,又找丹修炼制丹药,是为了恢复灵根。

“汪汪——”黑犬颈背部的毛发耸立竖起,獠牙露出,挡在小孩子身前,朝唐九发出警告般的叫声。

“哥哥,受伤!”岁岁声音中带着哭腔:“岁岁要找哥哥!”

唐九迟疑。

他知道岁岁不是胡闹的小孩子。

而且,灵根破碎,真的还能再愈合吗?

唐九一直怀疑着姜明晏给出的丹方的真实性。毕竟,他从没听说过有什么丹药可以治愈破碎的灵根。

灵根是修者沟通天地灵气的桥梁,岂是那么容易被治愈的?

唐九先前不提,是不愿打破姜明晏的期望。

他虽没有体会过灵根破碎的痛苦,但只要一想,便觉遍体生寒。

他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姜明晏呢?

因此,他不愿提,不敢提。

可是如今,看着圆圆小脸上满是焦急的岁岁,他沉默一瞬。

然后,他做下了决定。

“岁岁,让大黑让开。我帮你打开炼丹室的门。”

岁岁连忙抱住黑犬的脖子,小手轻轻顺着黑犬颈背部耸立的毛发:“唐九不是坏蛋,大黑不凶,大黑让开路好不好?”

黑犬在小孩子的安抚下慢慢收起獠牙,让开了路。

唐九大步上前,灵力鼓动,硬生生打开了炼丹室的石门。

“哥哥!”下一刻,小孩子步伐急促,歪歪斜斜地扑了过去。

姜明晏坐在炼丹室地上的蒲团上,面色惨白,冷汗已经浸湿了黑发。

“哥哥。”岁岁趴在兄长膝上,额间明灿的红痣隐隐作痛。

他恍惚中看到了一柄长剑。

一柄流光溢彩,明光灿灿的长剑。

如此的……熟悉。

“哥哥,岁岁难受……”小孩子咕哝着,昏沉沉的倦意潮水般上涌。

“岁岁!”唐九惊呼出声。

只见小孩子趴在姜明晏膝上,沉沉睡去。

不合理。

唐九想。

他上前几步,要去将岁岁抱起。

但是,他还没碰到小孩子圆乎乎的小身体,就被一股溢散的汹涌灵力推出了炼丹室,和黑犬跌成一团。

“岁岁!姜明晏!”他愕然抬眸。

炼丹室已经被青金交织的灵光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