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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望取下含在楚云攸舌下的玻璃体温计, 看温度,说:“37.4℃。舒服点了吗?”

热度差不多退下来了。

不知道还会不会复烧。

楚云攸闭着眼睛点点头:“我再睡一会儿……”

没多久,他的呼吸开始变得平缓绵长, 间歇会有一个粗气,像是排出体内的积热。

乔望端了脸盆去换水。

卫生间里。

他站在镜子面前,灯光打在他脸上,脸色难看得像鬼。

楚云攸烧了两天。

他就两天没睡。

他骗大人说他睡了。

其实没有。

并非他故意坚持不睡觉,而是他无法控制的生理性失眠, 让他焦虑心慌到无法入眠。

病中的楚云攸睡觉时,他根本不敢闭眼, 要坐在边上不错眼地盯着, 必须听见楚云攸的呼吸声。

有时楚云攸陷入了深度睡眠,心跳变慢,呼吸变轻,他就会极度焦虑。

理智上他知道没关系, 没关系, 只是睡觉而已。

可他就是会害怕。

他怕又是一不小心, 楚云攸就没了。

今天楚云攸开始退烧了, 乔望才渐渐冷静了一些,心脏没那么难受了。

为了不沾湿衣袖, 乔望捋起衣袖, 手臂上全是指甲刻出来的抓痕, 深深浅浅, 深的渗出血珠, 凝作痂壳。

应当很疼。

可他并不觉得疼, 都是无意识时做的,抵消他精神上的痛楚。

被遮掩在袖子下, 没让别人看见。

他知道这不正常。

正在洗小毛巾时,突然有人进门来。

脚步声被水声盖住,因为乔望又在走神,所以没听见,于是被阿姨看见了他手臂上的伤痕。

容诗佳被吓了一跳,愣了愣,快步上前来,抓住乔望要拉袖子的手:“你的手怎么了?你给阿姨看看。”

她的眼珠瞪圆:“天哪,你这怎么回事?!是你的焦虑症又犯了吗?都这么严重了,阿姨带你去医院。”

下次还得更小心些。

乔望想。

他说:“没事的,阿姨,老毛病了。我已经习惯了,不严重的。”

乔望理所当然这样认为。

跟他最严重那会儿拿头撞墙、用刀割手什么的比,完全是轻症,胃口都没有太差,还能吃得下饭,没有一吃就吐呢。

容诗佳着急地说:“习惯了更可怕啊!”

她慌极了:“已经很久了吗?我居然一直没发现。我的天哪,完了,完了,让我怎么跟你妈妈交代啊?”

乔望安抚她说:“没有很久,阿姨,只是这几天而已。等攸攸的病好了,我就好了。”

容诗佳对他投以漫长而复杂的一眼,像是第一次见到乔望不为人知的一面,她无语凝噎。

容诗佳不敢置信:“你是因为攸攸才这样的吗?”

乔望已经把卷起的袖子又翻回去,遮住所有不正常的痕迹,简略地说:“嗯。攸攸好了,我就好了。”

容诗佳仍不放心:“我还是带你去看医生,该吃药就吃药,该做心理咨询就做心理咨询。钱的事你不用担心。”

乔望原来很想拒绝,可是他对上阿姨真挚的眼睛,实在是说不出口,最后说:“现在不行。等过几天再去行吗?攸攸病好了再说。他现在离不开我。”

容诗佳嘴唇嚅动,皱了皱眉,把到了嘴边的“可我觉得是你离不开他吧?”的话给吞回肚子里。

感觉不用问得那么明白。

她答:“好……”

乔望想到件事,说:“阿姨,能不能跟我妈妈说,别让她担心。”

这就不容商量了,容诗佳斩钉截铁地说:“那不行,必须告诉你妈妈。”

乔望:“……”

容诗佳打量他的脸,自责地说:“哎呀,你这两天都没怎么好好睡啊,脸色这么难看。屋子里没拉窗帘,我之前太粗心了,都没注意到。攸攸有我照顾,你赶紧去睡觉吧。”

乔望的手泡在脸盆里,水龙头还没关,“哗啦啦”地发出流水激荡的响声,他抓紧了毛巾,极端排斥地道:“不要,阿姨,还是让我照顾吧。”

容诗佳莫名觉得他有点吓人,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她如在安抚一只应激的猫一样地说:“只是个小感冒,已经上上下下都检查了一遍啊,真的只是小感冒,你别这么一惊一乍的。你这个反应太大,就好像攸攸得的是绝症一样,你吓到我了。”

她开玩笑:“你是要反衬我这个亲妈都没你上心负责吗?”

乔望软和下来:“……对不起,阿姨,我没有这个意思。”

容诗佳:“你在这等等啊。”

说完,转身出去了。

乔望没等。

他哪等得住?他回到楚云攸的床边坐着。

容诗佳拿了药回来,把他拉到卫生间给他擦药。

给他的伤口涂了碘伏进行消毒:“最好不要再抓自己了,但要是又忍不住抓了,一定要记得擦药,要告诉阿姨,好吗?”

乔望点头。

容诗佳又给了他一支药膏,介绍说:“这个是祛疤的药膏。”

她看出来乔望多少有点不以为意,青春期的男孩子嘛,会以爱美为耻。

她耐心地继续叮嘱:“虽然男孩子没那么注意破相不破相的,但是阿姨觉得能不留疤还是不留疤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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