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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巍笑了一声:“你这是刻板印象。”

“我知道……”汤煦恩说,“我回头想想,小元确实从小文静,不喜欢跟男孩子一起打闹,大概他从生下来的时候开始就是个小同性恋了。”

电影中,辽阔寂静的山谷草坡,恰如此时此刻。

汤煦恩逐渐看入神,情绪浸进电影情节之中,当看到两位男主演进了一个帐篷,然后画面变一片漆黑,只剩下混乱的喘息。

汤煦恩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具体的似乎还得他自行想象,他想象不出来,直白地问:“他们是做爱了吧?”

季巍:“咳,是的。”

汤煦恩充满着纯粹的好奇心,说:“这也看不出来是怎么一回事啊……”

“这还是看得人云里雾里的。”

季巍:“你很好奇男人跟男人是怎么做的吗?不是只想知道男人喜欢男人是什么吗?喜欢是一回事,做是另一回事了。”

这样一问,汤煦恩才反应过来有点不对头,悬崖勒马,讪讪地说:“对,对,你说得对。”

再看到主角两人分手,各自结婚。

汤煦恩相当不赞同地说:“他们怎么这样呢?这不是害了好人家的姑娘吗?”

“我有时候真不懂这些人。”

“——倒不止是这部电影的两个同性恋,还有一些在生活中遇见的男女,大众性向的。”

“为什么他们可以不是出于爱而跟人恋爱,甚至结婚。恋爱,恋爱,没有爱,怎么能叫恋爱?假如已经有了爱人,又怎么能够跟别人做亲密的事情?我真无法理解。”

季巍笑了两声。

汤煦恩不乐意,一边问“你是不是笑话我天真?”,一边转过头去——

季巍正凝视着他,汤煦恩愣头愣脑的目光撞进去,像被蜜黏住,让他心砰砰跳。

“没有,我是想,我们可真是志气相投,小煦。”季巍说,“我觉得你说得对,我也这样觉得。”

汤煦恩感觉头仿佛更晕了,晕乎乎地想,果然,他跟季巍正是因为三观相投还能相交多年。

以前初中高中那么多同学,多年大浪淘沙下来,他就只剩了季巍这个朋友最要好,季巍好像也是跟自己最亲近。

电影情节进展到男主角杰克被打死了。

汤煦恩问:“怎么死了?打他的人不用被抓起来吗?”

说完,季巍又跟他介绍说:“电影背景是上世纪六十年代的美国,当时恐同风气严重,就算打死了也不会有警察深究,性向就是他们的原罪,人们会觉得他活该被打死。”

汤煦恩摇摇头:“虽然他道德败坏,但也罪不至死吧。”

季巍忽地说:“以前至于。你知道国际上什么时候开始通过同性可婚法案吗?”

汤煦恩当然说不知道,季巍让他猜一个,他猜三十年前。

季巍笑笑,说:“十二年前。”

汤煦恩震惊了下:“这也没几年啊。”

季巍若有所思地说:“是。”

看到电影最后,恩尼斯把自己的衣服罩在杰克的衬衫上,说不清是戳中哪里,汤煦恩莫名地哭了起来。

他的同理心一向很强,含蓄的情绪像是静水深流一样,悄无声息地积攒起来,一口气冲破他的泪腺,让他默默地流泪不止。

这下季巍真笑话他了:“你怎么还哭了?”

汤煦恩揉揉自己的脸,说:“因为很感人啊。”

季巍递抽纸给他,揶揄说:“是谁跟我说自己是大哥,不可以随便哭的?”

汤煦恩哭得很痛快,理直气壮地说:“那是在弟弟面前,在你面前又不用,我想怎么哭就怎么哭。”

他们光吃饭就吃了一个多小时,再看一场接近两小时的电影,已经快六点了。

汤煦恩现在困又不困,醉又不醉,琉璃色的天光滤过纱帘落进来,安静极了。

音响里正在放电影的片尾曲《He was a friend of mine》。

"He was a friend of mine,Every time I think of him,I just can't keep from cryin."

"Cause he was a friend of mine,He died on the road,Never reaped what he could sow.”

孤独干净的吉他与男低音的哼唱很有情调。

季巍见他还在哭,为他擦泪,无奈地说:“别哭了。”

不知不觉地越靠越近,问他:“哭成这样,看来你现在知道男同性恋之间的喜欢是什么了吧?”

汤煦恩点点头,又摇摇头,说:“可能我只是喝得太醉了,才哭的,我这是发酒疯。”

季巍又好气又好笑地哼笑一声,让汤煦恩觉得心尖像是被轻轻搔了一下,怪不好意思的。

季巍静静地看着自己,不说话。

晨曦凝寂轻柔,像一层薄霜,覆在季巍英俊的脸上,愈发衬得他眸中的光炽热。

汤煦恩发现了季巍在暧昧地靠近,但他却一动不动,既不接近,也不远离,唯有心跳在疯狂鼓噪。

反正,当季巍亲吻过来的时候,鬼使神差地,他没任何反抗行为,就这样顺水推舟地默认了。

他想。

一定是因为喝得太醉了。

“那我再教教你什么是男人对男人的喜欢吧。”

他听见季巍这样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