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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皇帝问他的女官、他的禁-脔让谁当皇后。

帅六宫之皇后。

怀袖竟然一点都不觉得意外,这完全是萧叡能干出来的事。

她亦不畏葸,上前,走到萧叡的身畔,看萧叡初步筛选后的几位妙龄女子,个个都是世家千金、名门之后。

怀袖安安静静地每个看过去,心下思忖了一番,一字一珠,娓娓地道:“兰家嫡女祖父是阁老,乃清流领袖,若您以她为后,可拉拢清流文人;若将段将军长女立后,可收此部兵权;江家小姐则是几朝世家之女,娶她或可得旧世家的支持。端看您觉得哪个更重要,便选哪位。”

她颇有几分快意,说得好听是挑选贵女,实则是堂堂九五之尊,还得以男色侍权。

哈哈。

萧叡耐心听她说完,讥嘲地笑了一声:“你以为朕看不出来她们每个人背后的好处吗?当朕是傻子吗?还得你给朕逐一提醒?”

怀袖被骂了也不慌张,心道,那不然说什么?还能真让我一个小女官挑皇后?我反了吗我?

萧叡道:“这是你将来的主母,你也要在她手下干活,才让你挑个你最中意的。”

怀袖波澜不惊、中规中矩地道:“陛下中意的,便是怀袖中意的。”

问她做什么?她难道还能做得了主了?萧叡先前总说她在为后宫吃醋,这是故意又来试探她?……她是该表现出吃醋,还是不吃醋呢?

算了。

未免萧叡又污蔑她,怀袖率先道:“无论谁为皇后,怀袖都会秉公无私,绝不拈酸吃醋,一定会尽力辅佐皇后。”

萧叡皱眉,不豫地盯着她,按说怀袖这话说得真滴水不漏,为何他却觉得刺耳,不禁躁郁起来。

他的脑袋里突然冒出个极其荒唐的想法,假如怀袖有桌上这几位大家闺秀的家世,不论是哪个,甚至稍低一点也可以,那他就能立怀袖为后了。

这个念头甫一冒出来,把萧叡自己都略微吓了一跳。

太荒唐了。

这怎么可能呢?

假如怀袖是有这样的家世,又怎么可能会小小年纪就进宫为奴为婢?那他们也不会相识。她当年也不可能轻易地答应与自己无媒苟合。

怀袖的身世很清楚简单,他使人查过许多遍了,没什么蹊跷,再普通不过的老百姓,祖上十八代从未出过贵人。

这女人倒也奇怪。

说她胆小,她敢这样心平气和、大言不惭地品评几位贵女谁能当皇后;说她胆大,他不想给她名分,这小女子竟然真不敢做自己的妃子了,不然凭着她的心机手腕,加上他俩之间有旁人无法比的青梅竹马的情谊,熬上十数年,升至皇贵妃也不是不可能。

怀袖却在想,这宫中可算是要有皇后了。

萧叡正值壮年,前朝大臣们日日催促什么国不可一日无后,她是真想去为各位大人助威。立后好啊,早点立,最好这位皇后是个能干人,把这诸多琐事都接过去。

她如此劳心戮力,月俸也没比旁人高多少。

若皇后是个眼皮子精的就更好了,务必请盯住这位皇上。让她无需夜以继日地执勤。

她只暗自开心了一会儿,仔细想想,以萧叡那虚伪猜忌、唯我独尊的性子,着实不太可能被一个女子压住。

她自小认识萧叡,还能不知道萧叡的狗脾气。

萧叡因无生母抚养,自小要在皇后宫中讨生活,惯是个装模作样的。装的是温润如泽的仁人君子,其实他最不服被人管。

不过她也不是良善的女人就是了,他俩小时候混在一起时,她在尚宫局攀升艰难,萧叡明面上不能帮她,私下却与她出过不少坏主意,她可并未心慈手软过。

萧叡:“朕可没说你拈酸吃醋,你倒先给我保证起来了,这么快就酸了啊?”

怀袖:“……”

萧叡又道:“你醋一下贵妃他们也倒罢了,皇后是朕的正妻,不是那些东西能比的。”

怀袖垂首:“奴婢省得。”

她有时自称“臣”,有时自称“奴婢”,端看萧叡当时把她当什么。

虽然不论哪个,都只是个东西。

妻就是妻,妾就是妾。

伦理纲常,阶级门阀。

这为人在世,有些资格是打你一出生便注定,你出生时若有便有,若没有便没有。

她记得少女时,有次她与萧叡私下鬼混。

萧叡问她:“母后都给我选的哪几家的闺秀?”

当时萧叡到了适婚年纪,先帝不在意,先皇后却在为养子挑选淑女。

怀袖那时是皇后心腹,自然知道皇后的人选,她与萧叡暗通款曲多时,全部告诉了他。连她都觉得低了些,显然是在为太子驭下,萧叡觉得受到了侮辱:“她觉得我就配这种女人吗?大抵她觉得我区区一个宫女之子,给我说一门这样的亲事。对我来说就已经是天大的赏赐了吧?”

要不是萧叡直接去与他父王直说不愿意,说不定早有了一位元配,也不至于拖到如今。

萧叡也记得这件事。

他还记得自己那时爱浓,曾问怀袖要不要当自己的妾,他还未取正妃,但立个夫人伺候起居是可以的。

怀袖连犹豫都未犹豫,便拒绝了。

怀袖潇潇洒洒地道:“殿下您无需许我什么名分,怀袖会在宫中做您眼线,看着任何风吹草动,即便您在千里之外,亦能对京中局势了如指掌。”

怀袖确实也做到了。

尚宫局还有事务要忙,怀袖告退离去。

萧叡扔了朱砂笔,也无甚赏选佳丽的兴致。他总觉得怀袖还在与他置气,这宫中进了妃子就跟他吃醋,若是进了皇后,怀袖必得再闹一番。

但他不能一直没有皇后,至多一年,他的后宫里得有一位皇后。

在此之间,他多宠幸怀袖,让怀袖生出他的长女,总给足她面子了吧?

~~~

尚宫院中。

寅时。

天色溟濛。

雪翡雪翠已经起身,其实轮不着她们干活,但主子都起了,奴才还睡着太不像话。两人悄悄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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