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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袖道:“世上没有不在意权势的男人,只有装成不在意的。”

萧叡静默了须臾,寒声问:“你是在讽刺我吗?因为我要立后了?”

怀袖轻飘飘地说:“奴婢没有,陛下多心了。”

萧叡觉得自己正抱着她,又觉得她其实并不属于自己,一颗心忽远忽近,抓不住。他不免心浮气躁起来,怀袖总有这样的本事,看上去慢条斯理、恭顺温柔,也没吵闹,也不任性,明明什么都没问他要,随他予取予求,却能用轻轻一句话,就牵引他的喜怒哀乐。

萧叡道:“别说得朕好像抛弃糟糠之妻似的。”

“你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位置吗?我让你入后宫,你也不愿意。”

“难道你还想当皇后不成?”

“怀袖,你这个名字都是我取的。你一个无姓之女,能得朕宠爱,便该感恩戴德了。还敢指责朕不成?”

怀袖恭顺披了件衣服,走下床,给他下跪:“奴婢并无此意。”

“奴婢知错。”

甭管萧叡说什么,先认下来再说。

跟皇帝吵什么?找死吗?

萧叡一点都没有辩赢的喜悦,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是。

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少年时,怀袖时常会对他笑,会与他哭,会跟他偷偷骂哪个姑姑刁难,会抱怨被哪个宫女下绊子;他也会和怀袖说今日被父王嘉赏,或是又招揽到了一个幕僚,朝上有什么形势,两人也会一道分析有何用意。

怀袖总是笑眼明亮的望着他,唤他“七郎、七郎”。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怀袖变得愈发规矩,也愈发冰冷。

他讨她开心,她不以为意。

他对她生气,她亦不慌张。

萧叡起身,穿上衣服,怀袖衣袂拖地、赤着足,慢悠悠走过来,低着头,有条不紊地伺候他穿好衣服,手指都没抖一下,弯腰伺候他穿鞋,也没有半分为难和生涩。

她看上去那么贴心,没有半点怨言,把他伺候得舒舒服服。

萧叡穿戴整齐,怀袖只松垮垮、衣衫不整地披了件外衣,跪在脚踏边上,他说:“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像一个庄严周正的女官?”

怀袖像是闭壳的河蚌,一言不发。

似是火上浇油,萧叡更来气了,想看她有什么反应,故意说:“朕现在便去后宫。”

怀袖这才动了一下,答:“是。”

太气了。

萧叡:“给我甩脸吗?你真以为朕离不得你不成?”

怀袖:“奴婢没有。”

萧叡走到门口,站住脚步,回身看她一眼。

怀袖微微福身行礼:“恭送陛下。”

萧叡差点没被气得七窍升天,拂袖而去。

怀袖待送走了他,洗了个澡,睡觉去了。

萧叡一连几日没来。

先前他天天来,雪翡、雪翠担心,现在他一直不来,两个小丫头也害怕,跑去问姑姑:“姑姑,皇上怎么不来了?”

也没见姑姑惊慌,怀袖道:“你们姑姑本来就是女官,这不是我负责的事。随他来不来吧。”

夏至之后,酷暑渐近。

蝉鸣匝地,日头火辣。

照惯例,小暑左右,皇帝会前往避暑山庄避暑。

前两年萧叡都带着怀袖一起去,今年没有,带了贵、德二妃,还有其他几位小嫔妃,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怀袖作为女官,还在他出发时站在人群中一道恭敬送行。

萧叡把她叫到跟前:“朕真的走了……皇宫留给你,你可要管好。你没什么要对朕说的吗?”

怀袖行礼道:“臣定不负厚望,不会有失,陛下安心出发便是。”

萧叡点头,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好,很好。朕就留你一个人在宫中看家。”

怀袖毕竟是四品女官,不必总跪着,但站久了,腿也不舒服,她站着将出行的队伍送走,看着朱门关上,门闩落下。

怀袖才领着一众小宫女,映着半边晚霞,安步当车,缓步回尚宫局,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好日子啊!

狗皇帝不在,可算是有休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