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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国虽大, 好战必亡;天下虽安,忘战必危。天下既平,天下大恺, 春嵬秋狝, 诸侯春振旅,秋治兵, 所以不忘战也。

历朝历代的每位皇帝都要在秋日农闲间隙进行秋狩, 以习军事, 召示丰功懋烈。

萧叡身着赤色戎装,着轻甲,仅有身体和腿裙披有银铁鳞甲,头戴凤翅盔, 背一把岐日弓,腰佩一把铜把漆鞘百炼钢腰刀、一把玉柄铜芯铁剑,并一折花钢匕首, 马鞍边上挂着箭筒, 装着三十余枚黑雁翎羽箭,丰神俊朗, 风仪严峻。

他挥刀一声令下后,麾下一千多名精兵自两翼而出,以鱼鳞阵型合围,分进合围,渐缩围圈,驱赶猎物集中。

众扈猎者得令,驰马而出,奔腾如崩,疾箭流星。

猎中皆能录名得赏, 其中狞猎丰盛之人将再得嘉赏。

萧叡爱狩猎,但不爱在围场狩猎。围场的猎物平日皆有专人饲养,专在此日里放出,供以贵人獀狩。

圈养的动物呆呆傻傻,捕猎非常容易,这太容易了便显得没意思。

萧叡以前在北地时,曾亲手猎过一只白虎,得了一张虎皮,被他装饰在军机议政房中。

但样子总得做一下。

当上皇帝之后,他明明坐拥了天下,能见能去的地方反而少了,楼观壮丽,池馆邃袤,又怎比得上天地广阔?

将士驱赶一只棕黑壮硕的雄鹿,萧叡拉弓,弦如满月,一箭毙命,雄鹿哀鸣一声,溘然倒地。萧叡想,这对鹿角生得好,可以做一张鹿角椅。

他见紫貂,毛皮油光水滑,萧叡心想,可猎来给怀袖做条围脖。

又射兔子,想,这是怀袖的暖手筒。

再猎赤狐,做件狐裘正好。

萧叡骑射-精湛,几乎箭箭不错,每箭射出,必有所获。

萧叡听到了奶声奶气的幼兽叫声,他找了一圈,找到一个猞猁洞,母兽却不在,怕是已经死了。里面两只奶猫崽儿一样的小猞猁,牙都没长好,咬人都不疼,长得甚是可爱。

失去了母兽的喂养和保护,又是在肃杀渐进的秋天,再往后,两只小猞猁怕是活不过冬天。他摸摸小猞猁,让人拿笼子装起来,准备带回去送给怀袖玩儿,这么大的小崽最是可爱了,袖袖一定喜欢。

与此同时。

怀袖仍在行宫中,萧叡不在,她又在天子卧室,纵使有暗卫看守,也不敢在近处窥视屋内,是以她翻找出萧叡装在匣中的舆图。

怀袖将舆图摊开在桌上,仔细察看,她当然不敢抄,只敢默背死死记在心里。她做宫女的,其中一项要紧的就是记路,宫中各处她全走遍了,是以以前他们俩总能找到冷清无人的地方偷-欢。

但她自八岁进宫之后,鲜少踏出京城,即使要走,她要去哪?该怎么走?一切无头绪。

怀袖只下定决心要凭自己离宫,走一步算一步,先蛰伏下来,不打草惊蛇,抓住所有可能能帮她出宫的,伺机寻觅机会,慢慢筹谋离宫的机会。

萧叡对她布下天罗地网,要从帝王的金丝笼里仅凭她自己逃出去难于登天。

萧叡的匣中装着京城全图,又有京城附近的官道图,还有围场的地图,她全部背下来。

照着她把图拿出来之前的顺序,将图一张张放回去,装好,桌子整理成没有人动过的样子。

待萧叡猎鹿烹羊,招待群臣回来之后,便见到怀袖倚在美人榻上看话本,香腮鼓鼓,在咀嚼着什么。

萧叡在宴席上饮了许多酒,还喝了一杯鲜鹿血,正醉意醺醺,兴致勃发。

他一进屋,怀袖便汗毛直立,她正在吃蜜饯,咽下去。

萧叡瞧她一眼,她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猛兽盯上的猎物一样,心里害怕,直想躲起来。

她本来脱了鞋子,明明脚上还穿着绣袜,还是不自在地扯了扯裙子,把脚往裙子里藏。

萧叡走过来,怀袖也坐了起来。

萧叡不与她多话,像是见着只可爱的小猫就随意地抱起来摸两下一样,搂住她亲嘴儿。

因为才饮过鹿血,虽漱口过了,但唇齿之间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今日颇为粗鲁,真似一只野兽,让她有种下一刻会被撕咬吃掉的错觉。

萧叡亲个过瘾,怀袖抱起来香香软软,嘴巴里还有蜂蜜梅子的清甜,他亲了又亲,总觉得还未能纾解体内的燥渴,他一时兴奋,把人抱着,双臂托着她的臀部,将人高高举起来,怀袖还以为要摔去,吓得赶紧扶住他的肩膀:“你做什么?”

萧叡眼眸亮晶晶,染着笑意,望着她:“不做什么,就想抱抱你。”

怀袖还以为萧叡要抱她去床榻,这倒罢了,结果萧叡抱着她就往外走。怀袖被吓了一跳,忍着想弑君的冲动,捏了捏他的肩膀:“你要干嘛?你要抱我去哪?”

萧叡把她抱到厅堂,终于让人落地:“你看。”

桌上放着一个小笼子,外面盖着布罩子。

萧叡一副讨夸的口吻:“我送你的。”

怀袖拿开布罩子,无语:“哪捡来的小猫崽?你不是去狞猎吗?怎的抓回来两只小猫崽?”

萧叡道:“这是小猞猁。比小猫崽稀罕多了。他们的母亲死了,若没人养,怕是过不了冬,我便把他们都带了回来。是不是很可爱?要不要养?”

可爱是可爱,她没兴趣养小猫小狗,就没养过,但是若她不要,只怕萧叡直接把两只小猞猁丢了。

今日围猎,怕是死了数以千百计的生灵。

她见不到,所以也不悲悯。

可这两只活生生的小生命在她面前,怀袖做不到视而不见,便点头答应要养。

怀袖却觉得,就算他没亲手射死母猞猁,也算是间接害死,把人家的幼崽抓来,好似很有善心一般,真是虚伪。

也不至于指责萧叡残忍就是了,物竞天择,谁让他们生来就是牲畜?

萧叡问:“喜欢吗?”

怀袖答:“喜欢。”

怀袖犹豫着,试探地伸手要摸小猞猁的脑袋,两只小猞猁毛发直竖,凶狠地冲她呲牙哈气。她可不想被咬,赶紧缩回手。

萧叡皱了皱眉,道:“两个小畜生,还得调-教调-教,我叫人把他们的尖牙和爪子拔了再送你玩吧。”

怀袖一惊,连忙说:“那倒也不必,拔了便不可爱了。不必,不必。我会驯服他们的。”

萧叡心想,不愧是我中意的女人,这般仁慈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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