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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隐山北边有一条御道, 可从此处直接乘车上至半坡,下车之后只要走不远就到山顶道观了。

萧叡作为皇帝,谁能规定他, 他上山不必步行, 可以乘轿,但他不想坐, 自己走上了山。他总记得他背着怀袖, 从崎岖狭窄的山道上缓步而下, 那次其实也可以从御道下来,他就是想跟怀袖多相处一会儿,夹道两旁开着小野花,如今只剩枯草烂叶。

仙隐观香烟缭绕, 小道童拿着大扫帚,正在四处打扫。

米哥儿一见萧叡来,立即警惕起来, 上回怀袖姑姑来他们道观玩, 本来与她说好了要住好几日,结果这个男人一来, 就把怀袖姑姑牵走了。他犹豫不已,要不要去通知一下怀袖姑姑?

萧叡在门槛前停滞了一下脚步,他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小男孩细微的敌意,转头看了一眼,米哥儿吓得一个瑟缩,连忙低下头,拎着扫帚嗒嗒嗒跑了。

可能只是他太多疑吧?萧叡撩了下衣摆,大步跨过大门门槛,步入院中。

道童说:“道长正在观中做法事, 不便迎接。”

萧叡随意道:“无事。带我过去吧。”

大殿外面的院子正中摆着一张长桌作祭坛,其上有一块崭新的牌位,上书:奠秦氏之子

真是块古怪的牌位,写得不清不楚,既不写名字,也无生卒时辰,而且是谁能请动他的皇叔亲自超度祭灵。萧叡看到这块牌位,却觉得心头莫名地刺痛了一下,他也说不上是为什么。

大过年的,却撞上丧事,其实是比较晦气的。

顺王道袍正冠,浮尘搭在肩上,正在专心地做法事,像是没发觉他们来了,不好打断。

侍卫道:“陛下,还是避开吧?”

萧叡想了想,抬起脚步走了,去待客的偏殿等待。

道童奉茶,萧叡便一边喝茶,一边等,山里安静,尤其是冬日,万物休眠,悄然无声。大抵是实在百无聊赖,他不由地想起方才看到的那块奇怪牌位。

等了小半个时辰,顺王方才结束法事,过来接见他。

萧叡起身,两人寒暄数句。

萧叡说是作为侄子来探望叔叔,顺王却不大信,不过萧叡往年确实也会来……只担心是不是查出了什么蛛丝马迹,找到他这里来了。

既来之,则安之吧。

顺王不去提怀袖的事,装成一无所知的模样,与他聊了聊无关紧要的家常事。

萧叡实在是太在意那块古怪的灵牌,忍不住问:“皇叔是为何人超度?竟然能有人请动您?那块灵牌我看了一眼,似乎并没写全。”

顺王正在饮一杯茶,慢条斯理地说:“是我自请的,那是我的一位小友的孩子,因孩子是胎死腹中,还未取名,是以无名无姓,并非写不详尽。”

秦氏这名字听上去还有些耳熟,对,怀袖的本姓也是秦。萧叡觉得自己想太多了,怎么可能是怀袖呢?不过那灵牌上的字,似乎也与怀袖的笔记颇有几分相似。

萧叡握紧茶盏,回过神,不敢再深想,他与怀袖又没有过孩子,只这一点,便可直接否定。

萧叡道:“朕想在这住一晚。”

这当然可以。

萧叡去到客房,径直去怀袖住过的那间。

顺王着实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若是萧叡没发现,为何所作所为又似与怀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若说发现了,怎么会这样不紧不慢,没点动作?

米哥儿到底道行太浅,生怕萧叡去找怀袖姑姑,要去盯住他,反而显得行迹可疑。萧叡倒不戒备他,这小孩子像只装凶的小奶狗,在为主人看家护院,他多瞧几眼,记起来了,上回就是这个小子一直黏在怀袖的身边,十分碍眼。

萧叡的直觉让他隐隐感觉到什么。

他使了个眼色,侍卫将米哥儿像是提小鸡似的,拎到他的面前,萧叡抓着他的手臂看,果然看到他的袖子后面上绣着的字,一个“米”字,总觉得也与怀袖的笔迹颇为相似。

米哥儿害怕得说:“你、你要做什么?”

萧叡不冷不热道:“不做什么。把他放下来。小东西,道长没告诫你不可以在我的院子门口鬼鬼祟祟吗?”

侍卫将米哥儿全身上下都搜查了一遍,只搜到一个小木鱼,和一张带刺绣的手绢。

这在绣字也就罢了,绣个稻穗却不像是这道观中的道士会做的,萧叡问:“这是谁给你的?”

米哥儿先是不肯说。

萧叡冷着脸,沉声道:“朕在问你话。”

米哥儿快被吓哭了,吸了吸鼻子,泪汪汪地道:“是、是我娘亲给我绣的。”

萧叡冷哼一声,让人把米哥儿丢出来,这孩子胆大,竟然还敢迈开发软的小短腿回来,站在门口,委屈巴巴地问:“能不能把我的帕子给我?”

萧叡早把帕子揣进自己的袖子里,残忍地说:“再给他一块别的。”

米哥儿被塞了一块宫绡帕子,他气得哭起来,哭得一抽一抽,却不敢再跟萧叡顶嘴,抹着眼泪走了。

萧叡道:“跟着他,看他会去哪。”

米哥儿近来黏怀袖黏得紧,他好委屈,想立即就飞去找怀袖姑姑。算了,他不跟皇帝计较了,他与怀袖姑姑哭一哭,姑姑必会再给他绣一块的。

还要通知怀袖姑姑,可怕的皇帝来啦。

他才走到道观门口,被人拦住,道观里的哥哥对他说:“道长找你。”

米哥儿只得先忍忍委屈,去见清霄道长。

顺王看他哭鼻子,先笑了他一通:“听说皇上把你的帕子抢走了?”

他才哭歇,一听,再被气哭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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