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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叡下意识地把信拿起来, 因为是怀袖写的,他没想到真么快就能看到怀袖的亲笔字迹。

皇叔还特意转送怀袖的信,是什么意思?是其中有内容与他有关, 要告诉他?

萧叡想, 皇叔还挺上道的,从不做棒打鸳鸯的恶事。

再想, 也可能就是怀袖写给他的, 托皇叔转交给他。

怀袖会写什么呢?他着人在临安专门打听怀袖, 原先似乎有一些不顺利,但他使人悄悄地帮怀袖,如今一切都好了吧?

她买了一处合心意的宅院,还要买铺子买田庄, 他都打了招呼,价格便宜。又想到她雇下人,万一雇到什么歹人, 她被害了全家怎么办?萧叡赶紧送人过去, 务必要盯住那对郦姓的兄妹。

怀袖以前还说有几分警惕心,他登基以后, 被他护得密不透风,他觉得怀袖有点被他养傻了,也不知道人家究竟怎样,就敢往家里带。尤其是郦风那样二十几岁年轻气盛的小伙,她生得娇美温柔,不是引狼入室吗?万一那是个坏人,她怎么抵抗?

萧叡觉得自己帮怀袖安排得妥当仔细,怀袖一定是在信上写一切安好吧。

如此想着,萧叡打开信来看, 先看头几句:

道长,见信如晤。

哦,是写给皇叔的。萧叡不经有些失望,紧接着安慰自己,正常,正常,怀袖离宫还没多久,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给他写信呢?

虽如此,萧叡还是一字一字认真地阅读,生怕看漏了一个字似的,发现提到自己,他心头一跳,不由地一喜,接着往下看,脸色愈发难看:

……

半月前,我本与人讲好要买一处田庄,价钱也谈好,那人似乎怜我是寡妇,忽然改口,非要半卖半送。

……

前几日,我买了一间脂粉铺子,也不知怎的,前东家尤其心善,全然不像是个商人,宁可自个儿赔本,也要帮扶我这个寡妇。

……

我的铺子新开张,有地痞上门骚扰,官府清明,直接将他拘走,论罪处理。

我到临安落脚数日,深感盛世太平,海晏河清,全托以陛下治理得当。连我一个女户,亦能安身立命,四处得助。

萧叡读完信,气得脱口而出:“寡妇什么寡妇,朕还没死呢。立女户就非得是寡妇了吗?那些人怎么那么没见识!”

真叫人生闷气,他觉得这信写得怪让他不舒服的。

萧叡品了品,一时之间,他也分不清怀袖这是在夸他呢,还是骂他呢。

这封信,表面上是怀袖写给皇叔的,实际上还真是写给他的。不过没有好话,全是骂他的,就差指着他的鼻子骂他多管闲事了。

怀袖发现他私底下在悄悄帮她了。

——可萧叡不觉得自己有错。

他又没把怀袖抓回来,他只是抬抬手,庇佑她一下罢了。难道要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受苦吗?他贵为皇帝,别的做不了,力所能及的事他还不能做了?

都怪下面那帮人做得太过,竟然被她看出来了。

萧叡读完信,独自坐了一会儿,起初有点气,想了想,把手下的人叫过来。

他这事确实做错了,错在做得不够隐蔽,他本人不在身边,尺寸实在不好拿捏。

当了皇帝以后他深感如此,有时候他一件事吩咐下去,传了几轮,有些自作聪明的爱揣摩他的意思自顾自添油加醋,等他发现的时候,多半事已成舟。

骂也来不及了。

一道圣令,从京城发往临安出了差错也不稀奇。

萧叡脸皮极厚,他自我安慰,好歹是怀袖亲手写的信,起码有一半算是写给他的,一并把信装进了匣子里。

怀袖给他写过的信,他都仔细放着,那封沾血的香笺更是缝在香囊里一直带在身上许多年。

怀袖离京以后,他把这些东西都放着,不敢拿出来,担心自己睹物思人。

这回倒是找着理由可以光明正大地拿出来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藏这些纸条,以前他还是个皇子时,他就舍不得毁了,大概是因为怀袖鲜少主动给他写。当时若是被抓到,他少不得落个与宫女私相授受的责骂,但他还是留着。

怀袖不知道他偷偷藏着这许多信,他那时还曾有过一个念头,要是被养母发现了,不如顺势把怀袖要过来伺候自己。偷情这档子事,想要一直瞒得严严实实很难,但想要被发现那太简单了。

他养母那个人,就想看到他卑贱,所以才故意给他谈糟糕的婚事。

若他讨要怀袖当侍妾,她必会同意,觉得他就配得上这等人。他那会儿哪受得了这个气?想来想去便作罢了。

对年少时的他来说,怀袖在皇后身边、在尚宫局做他的内应可比只做他的一个宠姬要有价值多了。

遂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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