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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听见床帐里皇上和皇贵妃竟然还在吵架。

皇贵妃虚弱地说:“没什么事,不过是我做了个噩梦而已。”

皇上紧张:“做噩梦还不算是大事吗?”

皇贵妃好一会儿没说话,才说:“……烦人。”

太医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什么都没听到,他低下头,见到一支纤白的手伸出来,垂在床边,细得吓人,似是随时都会折断一般。

他们是使尽了浑身解数想给皇贵妃进补,吃药不好,便与御膳房那边一道每日精心给皇贵妃变着花样做药膳,也还是眼睁睁见着她一日比一日瘦,肚子也比别的孕妇要小一些。

太医走后,怀袖用了一碗静心茶,又点上了安神香。

萧叡赖在她床上不走,抱着她说:“还是朕陪你睡吧。”

怀袖想翻身,但是肚子太沉了,怪累的:“你是狗耳朵吗?我一句话没说你就听见了?”

萧叡答:“你是仗着怀孕胆子愈发的大,连朕都敢调侃,谁是狗耳朵了。”

怀袖有种破罐子破摔之感,她不爱对付后宫的女人,专爱和萧叡对着干:“说你呢。你有本事就杀了我,正好我也不用受生育之苦心惊害怕了。”

萧叡愣了愣,心里不是不慌,但他想要缓解一下当下紧张的气氛,道:“原来天不怕地不怕的皇贵妃也有怕的啊?太医每天给你诊脉,你竟然也会怕?”

“怕啊,怎么不怕。”怀袖道,“我想到我要是难产死了,竟要为你这种人丧了命不说,死后还不能葬回我老家,要和你躺在一个墓里,便觉得呕,呕得睡不着觉。”

萧叡答不上话,被怀袖折磨得火冒三丈,偏偏又动她不得。

可就算是这样他也不肯放手。

萧叡躺在怀袖的身边,两人都睡不着觉,他问:“你杀了我母后,曾有梦见过她吗?我就时常梦见我父皇,质问我篡权夺位。”

怀袖沉默了片刻,答:“梦见过。梦见又如何?她生前我都不怕她,她死了我难道会怕她吗?”

萧叡自嘲地笑了下:“你倒是大胆。”

怀袖不但不安慰他,还变本加厉地嘲讽他:“我是很大胆,我觉得你胆子可小,这也怕,那也怕,偏要装成胆子很大的样子,其实就是个懦夫,可笑的很。”

“你说的是。就是因为我胆小,所以我才不敢让你离开我身边。”萧叡说,“我最近却想起一些我母后的事。”

怀袖问:“什么事?”

“我曾经总不明白,她那么恶毒,为祸后宫,为什么父皇却一直纵容着她,只因为她是世家贵女得罪不起吗?”

“但近来我却想,兴许父皇还是爱她的,不然早早可以找个借口把她贬下后位,也不会任由她杀子。”

“因为我想到,如果你真和你说的那样要杀别的皇子公主,我会怎么做呢?”

萧叡残忍地说:“我想,我也会为你掩埋踪迹。你说人命不分贵贱,我知道道理,可还是忍不住偏心。我是想做一个仁爱的皇帝,但我设想了一下,你如若这样做了,我还是觉得他们的命不及你重要。”

“我只是这样一想,我知你性情,你万做不出那等恶毒的事来,这我还是信你的。”

他以前不懂史书里的昏君,为何会做出那样愚蠢的事,觉得轮到自己,必会保持清醒。

但真事到临头,还是昏头转向。

到了怀袖预产期前几天,她本人倒是想开了,吃好喝好,反而轮到萧叡开始做噩梦。

他梦见自己抱着个孩子,孩子不停地哭,他在黑暗无人的宫殿里走来走去,无论如何都找不到怀袖在哪,着急之下,竟然一脚踏入了泥潭之中,往下沉。

那是在夜里三更,萧叡赶忙偷偷去看怀袖,发现她还在床上,这才放心下来。

怀袖被他吵醒,皱眉看了他一眼,正欲开口,话到了嘴边却卡住。

萧叡问:“口渴吗?要喝水吗?”

只见她眉头越皱越紧,冷不丁对他说:“我羊水好像破了,把稳婆和太医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