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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叡在梦中着急, 不知该去何处找怀袖,心下一片迷茫,还未想出个对策, 天亮了, 梦醒了。

这可不是一场好梦。

平日里都是做美梦,醒来后面对残酷的现实, 所以难受。这次做了个噩梦, 醒来以后发现现实比噩梦还要残忍, 更让他难以接受。

也不知下场梦里,能不能找到怀袖。

萧叡坐起身来。

其实他知道为什么怀袖会逃,当时怀袖已对他心灰意冷,与他求过多次要出宫, 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反悔,将怀袖禁锢在宫中,这能有机会可以逃走, 她怎么可能留下。

她是个厉害的女人, 无论到哪都能好好活下去的。

但萧叡还是为此感到惆怅,都已经是做梦了, 就不能让他一尝夙愿吗?居然还擅自改剧情了?他纵是皇帝也控制不了梦魇。

萧叡睡得浅,还做了一场噩梦,睡醒过来以后一点没解疲,反而感觉像是更累了。

他先起身,宁宁还在睡,像是小猪一样睡得酣甜,萧叡不忍心立即吵醒她,辰时才把她叫起来,洗漱穿衣用早点。

今天他们去码头坐船走水路。

宁宁头一回坐船, 新鲜极了,在船上四处探索,看到什么都要问一句是做什么用的,萧叡也不嫌烦,抱着宝贝女儿,问什么就答什么,也不知这小家伙记不记得住,但他作为爹爹却不能随口敷衍,必须在女儿心里竖起一个学富五车、无所不知的父亲形象。

也就这会儿宁宁乐意跟他玩,等她玩厌了,又要嫌她烦。

有时萧叡都觉得好笑,他小时候,父皇一个月也不见得和他说几句话,他那时特别希望父皇能看自己几眼。而他的宁宁小公主,一生下来就有他亲手抚养,从早到晚围着她转,她反而嫌弃他,觉得爹爹好烦,管头管脚,管天管地,还不准她出宫去玩。

和他小时候是天壤之别,但他不介意,他和袖袖的女儿,就是被宠得骄纵了点又怎样?

水路走了两日,抵达月港。

月港在九龙江出海口,外通海潮,内接溪涧。

萧叡大概三年前曾来过此地一回,当时虽也繁荣,这如今比之以前,又大变样,扩张了许多。他登基第二年时便开放了四大港口的海禁,其中便有月港。

只见码头上商人、脚夫、走贩来往不绝,摩肩接踵,熙熙攘攘,倒与他曾去过的国内第一大港泉州近似了。

而他举目望去,更有许多他没见过的样式的大船,说是外国的船,旗帜上写的又是汉字,写着一个大大的“白”字,应当是这些商船的东家之姓氏。

江南豪贾在萧叡拿大致有个名单,这个姓氏他倒是头一次听说。

岸边有一个看上去十八九岁的少年搞着张桌子,拿着算盘,面前放着账本,手指噼里啪啦地打算珠,正在利落地点货记账。

他生着一件长衫,与走卒不同,但是为了干活更利索而把下袍卷起来掖在腰带,看上去也更有精神,浓眉大眼,刚毅俊朗,也不知是谁家的小儿郎,这般年轻就如此干练。

一个年老的脚夫扛着麻袋过来记货,他干瘦的身体被货物压得深深弯下去,一不小心滑了一跤,眼见着要摔了,却见那个少年飞快地放下纸笔,过去扶了他一下,能将老脚夫压得抬不起头的头的货物,在少年手里仿佛并不比一条鱼更重,他单手就提了起来,还能空出一只手去扶人。

少年问:“陈伯,你这把年纪了怎么又出来做活?之前不是腰伤了吗?”

老人说:“我儿子病了,孙子要吃饭,不干活不行。”

少年不客气地说:“但你若也出了什么意外,不又得给家里添一笔账?”

老人叹气道:“没法子啊,我婆娘我儿媳妇儿都去给洗衣服了,挣的子儿也不够。”

“今天你搬货的钱我先给你结了。”少年想了想,回头喊了个人过来,“你随那个人过去,我们东家的剿丝厂子还缺女工,带你家的女人过去试试能不能聘上,比洗衣服要挣钱。那边还缺个扫地的,你若肯干也归你干,比扛货轻省些许。”

萧叡却想,这个白家不但有这么大的商船,还在本地开了庄子铺子,看上去财力不俗的样子,也不知是个什么来历。

萧叡雇了一个当地的掮客,稍使了点银钱,便知道了个大概,这白家的商队是三年前过来的,过来以后与本地的官老爷打好了交道,还在本地开钱庄开布庄,不由地羡慕背后的东家。

掮客说:“……他们东家不常露面,也有说他们背靠北海的风阎王,才能在海上畅通无阻,来往自如,今天港口上那位就是白家的小东家,我听说白家是一对姐弟一块儿做生意,见却没见过。”

萧叡略作询问,便不再感兴趣。

他还要带宁宁去逛街市,购买了一些当地的特产,宁宁惦记着宫里伺候她的宫女姐姐们,凡要买钗子梳子,就要给每人都带一个,还要给她的朋友带。

萧叡就没见过她这样的公主,但宁宁就是个不一样的公主,左右她的钱花不完,花完了理直气壮地问父皇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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