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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神色中的落寞倒是一闪而?过,不见得是不心疼的。

秦桢也是工匠,只消稍稍看一眼就知道岩柿的做工需要耗费上整整一年的工期,没有人是会浪费一年的时?间制自己?不喜欢的作品,就算造出的成?品再不好,也不会随意将?其砸毁。

更?何况岩柿不是骇人之作。

但这也是外人的事情,秦桢也只是心中惋惜了刹那,不多言。

小坐一盏茶的时?间,就寻了个由头离去。

用来静心的玉石适才也已经?瞧过,秦桢心知璙园中不会有苏霄手中那般好的毛料,看过好的就很难对其他?的上眼,是以也没有去后院,而?是领着闻夕离开璙园。

踏入车舆的刹那间,秦桢紧绷的身影悄然松了些许,有力无气地倚着身后的蓬松软榻。

她掀起窗柩珠帘帐幔,凝神望着远处将?将?隐下的斜阳,浅薄夕阳与漫天的粉白天空交相辉映,耳畔是人来人往的交谈声,时?不时?地响起街边商贩招呼客人的声音。

撑着心神坐在璙园须臾的秦桢现下只觉得疲惫不已,眼眸被夺目的血色刺到,刺得她瞳孔颤了下,手倏地一松,珠帘垂落敲打过车舆荡出阵阵清脆响音。

叮铃作响的珠帘渐渐地唤回她飘荡的思绪。

望着珠帘上颗颗泛着微光的珠子,秦桢疲惫地揉捏着眉心,沉沉地叹了口?气,和?沈聿白的对峙耗费她极大的心神,也令她陷入怪圈之中。

沈聿白的疯,是她从未见识过的。

多年前谁人不言国公府世?子乃高山之上的谛仙,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他?入仕之后,谛仙之说渐渐地消失无痕,提起他?时?无不惊诧于他?的雷厉风行,言语谈笑间便可扳倒盘踞朝中多年的大臣,且不留情面。

尚未嫁给沈聿白之时?,秦桢某日和?他?们?兄妹俩出府,就曾遇到一位鬓角全白的五品官员跪在舆前,求着沈聿白放过他?那年少不懂事犯了大错的幼子。

沈聿白只是淡淡地撇了眼,领着她们?俩头也不回地离去。

额头撞击地面震起的涟漪惹得秦桢忍不住回眸看了眼,将?将?瞧见满地血色之时?眼眸被一双手覆上,他?似乎是看出她眼中的不忍,不多时?,耳边响起他?清漠无垠的嗓音。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他?的儿子强抢民女抛尸荒野,若是放过他?又有谁来替那位姑娘申冤。”

秦桢闻言眨了眨眼眸,纤细睫毛上下滑过他?的掌心,大掌停顿须臾落下下去。

“可若是有一天他?心生报复之心,你岂不是有危险。”

收回手的沈聿白笑了下,道:“桢桢,对他?人仁慈才是对自己?残忍,被玩弄于掌心的猎物自然会反扑,但就算不玩弄,也不见得他?就会乖乖地顺从,不做扑来之举。”

年幼的秦桢尚且听不明白他?话语中的意思,也不明白不被猎人逗弄的猎物,怎会扑向猎人,但彼时?的她并没有多想,只是担心地看着他?。

随着先帝的重用沈聿白所遇到的这类事情越来越多,最初时?秦桢偶尔能够从他?给小舟送来的信中感受到他?的迷茫,可后来他?提起所遇困惑之事越来越少,信中都?能够察觉到他?的平静。

秦桢渐渐地明白,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情,也践行着‘对他?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的忠告。

而?这道忠告,最终也落到了她的头上。

就算如此,秦桢也不觉得沈聿白这是疯了,心中明白他?只是按照他?认为?正确的路去走,按照正确的做法去做,这不是疯狂,而?是他?的品性。

她受不住,自然就走了。

可谁能想到,再次相遇时?,他?成?了自己?不认识的模样。

或者说对外他?依旧是众人眼中的霁月光风的内阁重臣,对上她时?却是不可理喻的疯子,秦桢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情,也不觉得这代表着自己?在他?心中和?别人是不同的,只觉得累得慌。

过往的记忆不美好,她不愿再想起。

但沈聿白显然不是这么?认为?,他?试图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将?她从恬静如许的生活中强行拉出,陷入层层叠叠的虚影中,什么?都?是他?想做就做,全然没有顾虑过她的想法。

“姑娘。”

闻夕唤着她的名字。

陷入沉思之中的秦桢浅浅地抬起眸,失了神的眸光慢悠悠地凝聚起来,“嗯?”

掀开暗色帐幔的闻夕伸出手指了指外头,“等?候在那儿的,似乎是舒墨长公主。”

秦桢望去。

似水倩影似有似无地倚着鸾舆,舆上的宫灯洋洋洒洒地莫过她的容颜,映出她紧抿的唇瓣,身侧的女官动作轻柔地摇晃团扇,荡起徐徐微风扬起散落在身后的秀发。

余光瞥见悄然驶来的车舆时?,章舒墨缓缓地扬起下颌望来。

秦桢和?她,也已经?足足有三年未见,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她‘假死’的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