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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日清晨。

一家人刚吃完朝食,燕红不等老太太催促便麻溜地收拾碗筷、抱进厨房。

趁着老太太给家中男丁竹筒里灌清水的功夫,燕红抽出块小小的包袱布,飞快将老太太藏在橱柜里留给她亲亲大孙子独享的两个葱油饼掏出来裹好,塞进衣领里。

麻溜将碗筷洗干净、厨房收拾妥当,燕红跟老太太招呼了一声去割猪草,便背着背篼出了门。

背篼里没放割猪草的镰刀,而是……放着燕红前一晚偷偷从后院柴房拎出来的斧头,以及去年过年时娘亲给燕红纳的千层底鞋。

这趟出去没准儿又要对付杀人犯,比起镰刀,燕红觉得还是斧子更好使点。

出了院门,燕红没急着跑远,溜到对面柳二妮家牛棚里面蹲着,鬼鬼祟祟地朝自家院子方向张望。

没多会儿,老太太就发现给大孙子留的葱油饼被偷了,骂骂咧咧地拎着扫帚从家里出来,飞快地往村后大山那边跑去。

燕红立马从柳二妮家牛棚里冲出来,飞速蹿进自家院子、跑进老太太住的正房,奔着床头边的大衣柜过去。

乡下人家,家里是找不出几个大钱的,哪怕是管着一家子的老太太,藏起来的钱也就两吊多点、并几粒散碎的银子——铜钱是平时去镇上购置油盐时用的,银子只用来交税。

燕红扒拉了下老太太的钱袋子,捡了五枚没用线串起来的铜板儿揣起来,便将钱袋子原分原样地放回去。

她去过镇上,知道北山镇有一家面摊便宜又大碗,两个铜钱就能吃一顿;考虑到没准儿要在镇上过夜、明儿还要走回家,要没吃东西可走不动二十多里路(华里)。

接下来……燕红又跑去自家地里,刨了两窝红薯、连泥带藤地丢进背篼,这才撒开腿往村外跑。

家里的竹筒是有数的,她没法带水上路,那就只能指望红薯解渴了。

李家村是李姓人的大村,全村有大几十户人家姓李,姓柳的和姓燕的都是前朝时躲避战乱迁来黔地的北方人,包括燕红家的老祖宗。

黔地少见战火,但土地贫瘠、多山少地,即使是李家村这种离镇上不算太远的本地大姓村子,也有大半路程得在山沟沟里绕行。

山路并不好走,很多地方是过不了车的,只有人畜能通行,还有部分路段相当危险,不小心就有滚落到山谷峡谷里面去的风险。

燕红满头大汗地赶了一个多时辰的路才从山里出来,走到镇上修的大马路上。

说是大马路……其实就是相对平整一点儿的、能通马车的土路罢了。

幸得昨夜里刚下过雨,路面还比较润,尘土不大,不至于一刮山风就得赶紧闭眼。

顶着烈日紧赶慢赶,中途停下来吃了个从燕大宝嘴里抢来的葱油饼、啃了个红薯润润喉咙,到镇上的人家开始做晌午饭时,一身风尘的燕红总算赶到了地方。

气喘吁吁的燕红没急着进镇,先绕到贯城河河边捧水洗了把脸、尽可能抹了下头发上厚厚的灰尘,又洗了脚,把满是泥巴的草鞋脱下来搁背篼里,郑重地换上最“贵重”的千层底鞋,这才背起背篼走向镇门方向。

也不知道这次的任务得在镇里呆多久,把自己弄清爽点,总好过走哪都被人当成乞丐驱赶的好。

北山镇算是附近的大镇,镇里有两条大街,住着千多户人家;李家村的大户也住在镇上,往日里村里人进镇卖山货、买点针头线脑啥的,都奔着李家大户开在街面上的杂货铺去。

燕红跟李家人不沾亲不带故的,也不求人办事,自然没必要上门去打扰人,进了镇,燕红就找到她比较熟悉的镇东猪市,找了个不打搅人的地儿,坐到路边人家屋檐下的石坎上,等着任务开启。

镇上的猪市也是平常逢五逢十赶集时的市集,没到赶集时就要清净得多,只有镇子周边的农户会进来摆摊卖菜。

这会儿早过了早市卖菜的时候,菜摊收了不少,镇上人开的猪肉铺、豆腐摊、茶摊酒摊倒是还在经营。

燕红选来休息的石坎附近,就有一家镇上人在家门口摆的豆腐摊;看摊位的是个老妇人,正挽着袖子、用面粉和着豆渣面搓成豆渣饼,再用油炸熟透了摆到簸箕里售卖。

燕红闻到豆渣饼的香气就感觉肚子有点饿,从怀里掏出剩下的葱油饼,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

老妇人看了眼在她们家摊位旁边等人的小丫头,笑呵呵地招呼:“闺女,来个豆渣饼不,加了白面的,一文钱。”

燕红咽了口唾沫,犹豫了下,坚定地摇摇头。

还不知道得在镇上呆多久呢,她兜里就五个钱,得省着点用。

可她赶了二十多里山路,两个葱油饼分两顿省着吃也有点儿不顶事……看了眼豆腐摊旁边架着油锅的炉子,燕红背起背篼,扭扭捏捏地凑近:“奶奶,我帮你做活儿,借你家火烤俩红薯行不行?”

烤红薯吃多了胀气,但这功夫能填饱肚子就成,犯不着穷讲究。

老妇人很好说话,道:“谈什么借不借的,你要烤就自个儿把红薯塞炉膛里。”

燕红连声道谢,烤上了红薯,便自觉把竖在墙边的扫帚拿过来,帮忙清扫摊位附近路面。

扫完地,见老妇人家墙角堆着些还没砍的粗柴火,又主动过去拿起斧头劈柴。

“你这闺女倒是勤快,来镇里找人呐?”老妇人见燕红三下五除二把她要用一天的柴火都给劈好了,喜得不行,直接塞了个豆渣饼给燕红,“来拿着,奶奶请你吃。”

“谢谢奶奶。”燕红高兴坏了,开开心心地接过来,“嗯,我来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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