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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家传出这一阵阵的鬼哭狼嚎声, 惊动了小半个村子。

村里的几个看家的老少O妇人拎着镰刀、扁担之类的物件儿壮胆,急急忙忙地奔着燕家来。

见燕家院子里看着风平浪静的,几只老母鸡都还悠闲地在院坝里散步, 这群妇人面面相觑。

有个燕姓的妇人张起嗓子朝内喊:“燕三婶子(老太太)!小红丫头!出了啥事了?”

隔了会儿,这几个热心妇人才见着燕红气咻咻地从后院绕出来。

“我家里来贼了,大伯娘, 能帮我去喊我爹一声不?”燕红擦了把汗, 朝喊话的那燕家同姓人道。

“啊哟!大白天的居然来贼了?!”和小红家隔了房的燕大伯娘吓得不轻,连忙自己动手把栅栏式的院门挪开、跑进院内。

几个热心村妇跑进燕家后院, 便看见五个满头是血的汉子歪东倒西睡在地上。

“这个不是李大锣吗?!”

“诶也, 柳老六也在!”

“这几个私儿(黔地俚语, 私生子、小娘养的之意)成天不干人事!”

“快快去喊人来!”

五个闲汉里三个就是村里人平日里神憎鬼厌的二流子,另两个也面熟, 把这群热心村妇气得不行, 有的去燕家柴房找绳子捆人,有的帮着去地头通知燕老大。

隔房的大伯娘帮着捆起五人,气劲儿过去了, 才反应过来这几个小贼身上伤都还挺重;疑惑地转头看了眼身量还不到她肩膀高的燕红, 道:“小红丫头,人是你收拾的?”

燕红刚想说是, 话刚出口便发觉不对, 连忙中途改口:“是我——砍了他们几扁担!”

立在厨房墙边的扁担上还尽是血, 说她没动手那是睁眼说瞎话。

一起帮忙的几个妇人也都听出不对来了, 惊奇地道:“他几个五大三粗的, 你一个小丫头也不怕被他们打死了?”

乡下人并不觉得女子凶狠不对, 相反, 乡下妇人中的狠人往往是最得邻里尊敬的;说话轻声细气、做事儿拖泥带水的那种, 反倒会被这些村妇们看不起。

要燕红是个大人,那此时这些村妇就要交口称赞了,但燕红只是个身板儿单薄的小姑娘,这便多少有些难以置信。

“我出来的时候……这几个贼都像是疯了一样,鬼吼鬼叫满地打滚。”燕红绞尽脑汁地编瞎话,“一边打滚,还一边喊有鬼啊、爹啊娘呀的。”

热心村妇们面露惊奇。

“我也听着叫声了,这几个私儿别不是失心疯了吧,大白天的哪来的鬼?”燕家大伯娘困惑地道。

“对呀,我反正是没见着鬼,就见着贼了,所以我就立马拿扁担砍他们。”燕红立即道,又指向那两个准备偷正房钱的岩脚村闲汉,“尤其这两个,我跑出来,看到他们正商量要去偷我奶的钱,还说被发现了也不怕,我奶一个老太婆肯定拦不住他们,给我气坏了!”

乡下人最恨的就是贼,哪怕被偷个半袋子红薯对一般人家那也是沉重打击,热心村妇们听到细节,顿时气得不行,一连声地跟着骂。

燕红暗暗松了口气,她打人的时候忘记停掉秘术了,要这几个贼醒过来指着她鼻子喊有鬼,那这一茬可不容易糊弄过去。

等燕家一家子青壮丢下农活急急忙忙地回得家来,便见自家屋里已然成了“公堂”,连李里长都赶过来了。

“二丫头在哪点?有事没得?”燕老大没功夫搭理外人,焦急地先找闺女。

“我在这呢爹!我没得事!”被一帮村妇围着的燕红连忙在人堆里跳起来举手。

燕老大、张氏两个同事松了口气,连忙奔着闺女过去。

当着燕家的大人、来看热闹的村人和李里长的面,燕红又再言之凿凿地把那套五个小贼鬼迷心窍、白日里发癫的“事实”比划了一遍……

五人大白天里跑燕家来当贼是真,被鬼吓着了也是真,吓傻了之后被燕红抄起扁担一顿砍也是真——毫无破绽!

燕红就算是说瞎话,也说得理直气壮——她只是省略了一些不很重要的细节而已!

李家村的这些村民都知道李大锣这几个二流子平日里就爱干些溜门撬锁偷鸡摸狗的行当,也不觉得以燕红的身量能以一敌五,关注点便集中到了大白天里怎么会有鬼这个离谱事情上。

“我家这院子从先人那儿传下来到现在,就没听说闹过鬼。”燕老大虽不明就地,但肯定不能接受他家有鬼这个SHI盆子,当即严词反驳。

知道燕红本事的李里长不动声色瞄了眼燕红,严肃地道:“老话说为人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燕三叔公家住这里几十年,从来没听说过出过事,这几个小子心术不正,怕不是做贼心虚!”

定下基调,李里长便吩咐李家族里的青壮把昏厥过去的李大锣抽醒。

李大锣以为他能占了燕老大家的便宜还能被族里护住,这显然是打错了主意……恰恰相反,深知燕家本事非凡的李里长不仅不会包庇这个不成气候的族人,还得在外姓人面前下狠劲儿收拾李大锣。

会不会让村里的外姓人说闲话倒还在其次,要是让燕小仙师心里不痛快了,李里长夜里都睡不好——别说镇上顾家、马家集马家那样的大族都要恭请燕小仙师为座上宾,这种通鬼神本事的能人,得罪狠了能有好果子吃?

吃了几个大嘴巴子的李大锣醒过来,张着嗓子就喊燕家有鬼,李里长都不等他喊出第二声,立即脱了鞋上去狠狠抽了一鞋底。

“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跑到别人家里为着何来?!”

“太爷!救命啊太爷,有鬼啊!哎唷、别打、别打!我认错、我认错了!”

李大锣显然还没从白日见鬼的惊吓中回过神来,继续扯着嗓子乱叫,李里长又是狠狠几鞋底下去了这家伙才晓得厉害,痛哭流涕道:“别打了太爷,我、我就是过来摸点酒钱……”

李里长还在喘气,围观的村人齐齐咒骂出声——尤其是那些家里丢过东西的人家,骂得尤其大声。

都是地里刨食的穷人,哪家的日子都不好过,最恨的就是这种惯偷。

李里长又喝问李大锣怎么乱叫有鬼,李大锣便抽抽噎噎地讲他们翻进燕家院墙,还没进屋呢,就有个黑漆漆的烧死鬼提个扁担冲出来,一下就把他肩膀给打断了……

“你眼瞎了吧,提扁担的明明是我呢!”燕红可不愿村人把她跟鬼物联系到一起去,立即站出来,指着自己鼻子道,“拿扁担砍你的也是我,你说的什么鬼,我压根没见着!那鬼还能只让你看见怎么地?”

村人哄笑出声,一个看热闹的后生高声道:“李大锣,你别不是把捉贼的主人家看差了吧?”

“该!要说小红丫头力气还小了,砍死这个私儿才解气!”有同样被偷过东西的李姓人恨恨地骂道。

李大锣面红耳赤,当贼被捉对他来说也不是第一次,可被个小丫头吓得差点尿裤子、还被个小丫头打晕过去这种事他是绝不能承认的,不然以后还怎么见人,直着脖子道:“我没看错,真就是个乌漆嘛黑的鬼拦着咱们兄弟几个了,不信太爷你问其他人嘛!”

“我信你个鬼!”李里长气得把手里的鞋子砸到李大锣脸上,转头对燕老大道,“燕大郎,这几个我就拉回去关着了,明儿一早就使人送去镇上巡检司。”

李大锣猛一听见要被送去巡检司衙门,魂都差点没吓飞:“太爷、太爷!我都认错了,我不敢了!不要送我去啊!我、我娘老子还等我养老呢,你不能送我去啊!”

“指着你养老,你娘老子怕不是要饿死!”李里长没好气地吼了一嗓子,这便命族里的青壮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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