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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逐雨被四清道长和几个师兄围着检查了一会儿,武祯被请过去,由一个白胡子老头,也就是梅逐雨的某位师兄对她解释,“小师弟这是邪气入体了,被迷了神智,暂时清醒不过来。”

那猫口吐人言,语气十分好笑且郁闷,“我随口开个玩笑而已,我死后留下这半个元神附身也是很艰难的,就算不管你祖宗我,过一会儿老祖宗也要灰飞烟灭形神俱散了,何必这么心急。”

武祯心中暗道,那怪物果然是心思狠毒,竟然还留了后手,估计就是那骨刺有问题。她脸上没见多少怒色,十分心平气和,心里却已经决定过两天再去一趟那怪物的地方,把他剩下的骨头给砸了磨成灰。

话音还未落,‘武祯’面露愕然,因为梅逐雨突然一剑刺中了她的额心。‘武祯’身体晃了晃,一团影子从身体里退了出来,在空中拉长成了一只猫的模样。

“你莫要担心,小师弟年纪虽轻,但修为比我们几个师兄也不差什么,他又从小心性坚定,定能化解此次危机,很快将邪气驱散的。”白胡子师兄慈祥的安慰道。

是个有趣的小崽子。‘武祯’抱着胸哈哈大笑起来,故意阴测测的说道:“我都死了这么多年了,难得有个这么契合的身体,才能附身出现,唉,活着真好,真想就这么用这具身体活下去算了。”

他话是这么说,但武祯也不是个随便别人说什么都信的小姑娘,她当然知道情况没有白胡子师兄说的那么简单,反而很有些棘手。郎君这次的邪气入体不是一般情况,拖延越久越是不好,若是三天不醒,恐怕就再也醒不过来。

‘武祯’一哂,看到梅逐雨腹部的伤口仍然有血渗出,丝丝鲜艳的红色顺着他的衣摆放下滴,可他仿若未觉。

四清道长把话都让徒弟们说了,自己在一旁做高深莫测的高人状,他等着徒弟夫人向自己请教怎么让徒弟快些清醒过来,左等右等没等到武祯开口,他忍不住咳嗽了一声,严肃的沉声道:“若想让谷雨快些醒过来,我有一个办法。”

梅逐雨不为所动,桃木剑依旧指着她,大有她若是不从武祯身体里出去,就要对她出手的意思。

这位摆出长辈架势的四清道长确实提出了个办法,“他是被邪气入脑迷住了心神,叫醒他就行了。”四清道长说得简单,真做起来自然没有他说的这么简单。他要将武祯拉入梅逐雨的天府,助他驱散邪气。

即便大雨中听不清声音,‘武祯’依旧看清楚了梅逐雨的口型。她微微弯了弯唇角,说:“我好歹也帮了你,小娃娃你就这么对待辛辛苦苦出来帮你的老祖宗?”

“先前你们能互换身体,可见你们二人心意相通,彼此信任,这极为难得,若非如此,我也不敢让你贸然行此非常之法。”四清道长这回举手投足都是一派的持重老者形象,若不是上次见他满身粗豪匪气在前,武祯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看到了个假的四清道长。

“从她身体里出去。”

“你可愿意助谷雨徒儿?”

‘武祯’终于看够了,这才将目光转向旁边的梅逐雨,以及他手中那把指着自己的桃木剑。

武祯自然是答应了,她答应后,四清道长又准备了半天的东西,才过来说可以了。

哪怕是下着这样大的雨,梅逐雨还是能嗅到那股腐烂的臭味,婴已经死了,可他的神情却没有丝毫的放松。‘武祯’看着那具白骨的时候,梅逐雨冷冷盯着她。

梅逐雨此时已经昏睡了一天多,他睡着的神情平静,就像普通的睡着了,不像被什么迷住的样子。

‘武祯’就在这样的大雨里,静默的站立在那具奇怪的白骨面前,然后,她将手中的头颅放在了地上,轻声说了句什么。雨声太大,听不清楚,而该听见这句话的人已经死了,所以这句话注定了不为人所知。

四清道长在床前摆好了香炉等物,穿着一件青灰道袍,拿着一柄红色的木剑跳了起来。武祯觉得有点眼熟,似乎先前在附近城里就看到过那些市集上有群老人家在跳类似的舞,旁边还有年轻的郎君娘子们在唱歌。这边民风与长安不同,人人都爱歌舞,大小节日附近的城里都是载歌载舞的,这么短短时日,武祯都遇上过两回了。

雨声遮住了一切的声响,婴的头颅被‘武祯’提在手中,他庞大腐烂的身躯像是一堆烂泥萎靡在雨中。因为失去了生命,生机流逝的身体上就连腐烂的肉块也留不住,不过一会儿工夫,婴的尸体就被冲刷得只剩下一具白骨——上面附着的腐肉就像石头上的污泥一样被冲刷掉了。

武祯目光了然的看四清道长跳舞,心道这道长估计也是个歌舞会上独领风骚的人物,随即眼不见为净的闭上了眼睛。说实话,这舞跳得太难看了。

当婴的头颅被‘武祯’摘下来时,天上酝酿多时的雨突然就一股脑的浇了下来,这是一场磅礴大雨。

当她再睁开眼睛,她发现自己回到了长安,不是如今的长安,而是差不多二十年前的长安。

一切都发生的很快,也结束的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