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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偷偷见过好几次刘翠花的,当时那个刘翠花,干巴巴的面有菜色,皮肤蜡黄发黑,说话都不敢跟人大声,每日只知道低头做活儿。

现在这个刘翠花,是她吗?

他们不信,不敢相信,可却不得不信。

“既然人到齐了,那么就开始审理此案。”辛明这个县令当的啊,来了这里许久,才处理一个有关女眷的案子,故而特意将公堂放在了二进这里。

双方各执一词,温润的就很简单了,他不出声,可张大爷,杨大叔,甚至是赶过去的马三儿,这都是他的喉舌,说的那叫一个仔细啊,且句句都占理,尤其是林三儿推搡温润那段,张大爷说了:“非是老头子说人不好,林三儿当时伸手去强抢刘氏,温举人身为刘氏的雇主,又是莲花坳的乡亲,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刘氏遭难?故而上前阻止,可林三儿穷凶极恶,见到温举人前来阻止,竟然不管不顾的对他出手,若非温举人手里的伞和扇子挡了一下,恐怕真的会挨打,就这还不够,李三儿力气大的将温举人直接推翻在地,要不是老头子还有一膀子力气,站在温举人身后,给他当了垫子,现在温举人不是被摔伤,就得是骨折啊!再说他是举人老爷啊!这脸上可不能有伤痕,当时那地面可烫得很,又有不少杂物,万一……老头子真的是吓坏了,也幸好是老头子当了垫子,现在这腰上还贴着膏药呢。”

温润低头喝茶,怪不得昨天张大爷非得去药铺一趟,回来就带了个小纸包,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他没太注意,一起进了县衙才闻到一股子浓郁的药味儿,是膏药的味道。

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张大爷也不知道买的什么膏药,这大夏天的人穿的本就单薄,他还贴了膏药在身上,那味道浓郁的啊,整个大堂都能闻到,这会他说的话,更有佐证了,这都过了几日,还贴膏药呢,要是换了温举人……张大爷别看上了年纪,可老当益壮的很,一个能赶上温润两个那么膀!

因为常年劳作的关系,那也是有一些肌肉的好么。

温润不行,一个读书的人,再怎么锻炼,他也不如天天做农活的张大爷有力气。

加上张大爷很有感染力,他花白的头发,颤颤巍巍的动作,以及苍老的声音……温润知道老头儿在演戏,早上起来这老头儿还干掉了三个拳头那么大的肉包子,自己套了两辆马都不费劲儿!

这会能走两步就上喘?还弯着腰,早上起来老头儿腰板挺直的很。

不过很有印象分哦!

你看看,辛县令这不就喘粗气了么?瞪大眼睛,十分有威严的看着林家那些人:“林三儿,你说,你去莲花坳干什么?”

林三儿大概是被收拾的太厉害,这会儿也不敢张嘴胡咧咧了,老实的道:“去接刘氏回林家。”

“刘氏已经被你休妻,且你已经再娶,且生有一儿,何来接刘氏回家的道理?”辛县令一听就知道张大爷他们说的都是真的,这林家子看着就是个不老实的,再看刘氏,俩人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们的那点小打算,无非是自以为是罢了,理由说出来,在村里都站不住脚,何况是在县衙大堂上?

“我就想着,她也没什么娘家人了,与其在外受苦,不如回来吧。”林老太太喃喃地道:“被休弃的妇人,日子能过得多好?”

刘氏都气笑了:“你看看我,日子过得不好?”

就刘氏这一身打扮,再对比林家的女眷们的样子,谁的日子过得好不好,一目了然。

这么明显的对比,林老太太也不敢当着县太爷的面,信口开河,胡说八道了。

“林三儿,你带其母与兄长,去莲花坳,强抢民妇刘氏,且为此欺辱举人温润,你可认罪?”辛县令直接就定了罪名出来:“林王氏,你不守妇德,挑拨其儿休妻再娶,又教唆三子强抢民妇刘氏,你可认罪?林家大子,你纵容老母三弟行凶而不加阻止,又助纣为虐,你可认罪?”

“没有,大人,我没有啊!”林家老大不乐意了,赶紧喊冤:“是我娘说,刘氏能干,现在又有了钱,我家遭逢大难……。”

林家老大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别看表面上老实巴交,要是真的老实巴交,能让老娘一个人,笼络了所有的兄弟不分家?

要是分了家,他家就他跟自己俩儿子,活儿干不干的过来不说,就是内务也做不好啊,他媳妇儿可不是个勤快人。

老娘又难伺候,媳妇儿一个人应付不过来的,不分家好啊,弟弟的家眷也在家里,外头的活儿,人手多也干得快,内里的家务,几个妯娌分担一下,老娘伺候的人多了,也不会就盯着一个儿媳妇。

所有的儿媳妇都在,轮流找茬儿,老娘身心也能愉悦一些。

他们家并非真心想让刘氏回去,主要是家里没钱没粮食,更没人干活儿了。

因为女眷有的死了,有的还要照顾孩子,家里的事情一团乱,脏活累活没人做,林老太太的威信也受到了巨大的打击,要不是林老太太拿出来自己的那点私藏,恐怕家里连口粥都喝不上了。

毕竟没有分家,家里的粮食都是统一收放在粮仓里的,钥匙是林老太太在把持,没有分家就代表哥几个都不能有私产,而儿媳妇们的嫁妆并不丰厚,且林老太太偶尔还要扣一扣儿媳妇们的嫁妆,说是孝敬她,可儿媳妇们其能乐意用自己的嫁妆去孝敬婆母的?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这老婆子让人伺候着不说,还要对儿媳妇们挑挑拣拣,有的时候脾气上来了,那是连打带骂,敢说半个不字,立刻就说儿媳妇不孝顺了,要死要活的闹开,结果这次遭了难才知道,老太婆自己还私藏东西呢。

当时林老太太晕过去之后,流寇们也没抢钥匙,直接将粮仓大门给劈开了,进去就拿粮食出来做饭。

其他人家,就不是这样的,有的早早的分了家之后,因为是自家么,厨房那里就有放粮食的地方,为了方便做饭。

有的人家,也有粮仓,不过是跟伙房分开放的,还挺隐蔽的,所以只损失了厨房里放着的那点粮食,粮仓还没被发现。

不像林家,林老太太说了,厨房里不能放过夜粮,所以每天都要开粮仓拿粮食出来做口粮,每日都需要林老太太去开粮仓,这也是为了体现林老太太的威严,老太太对此很看重的……结果现在好了,被流寇直接干光了粮仓的那些粮食。

要说家里人没怨气,怎么可能?

以前看别人家两口子过的小日子,就觉得羡慕,现在都赶上嫉妒了,起码别人家有吃的,他们家没有。

没粮食还这么多口子人,能不闹么?

“老婆子也是为了她好,刘氏一个弃妇,在外面过得再好,那也是一个人,我家好歹有她一口吃的,以后也有人给她料理后事……。”林老太太已经有点胡言乱语了。

“肃静!”辛县令气的又拍了拍惊堂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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