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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电般地一阵酥麻窜过神经末梢,裴哲禁不住想后退半步,赵以川预料到一半小臂虚虚地挡在裴哲后腰阻止了他。

浑身几乎都开始战栗,裴哲喉头微动,始终眼睫低垂着。有个很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里徘徊:这一刻只要对上视线,不出片刻他就在赵以川面前完全赤裸,没有秘密。

半悬空的手还举着那颗草莓。

被咬掉一点后绯红果肉不易察觉地颤动,如同一颗乱了节拍的心脏。

“行了吗?”裴哲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见的音量问赵以川,近乎请求,“我不喜欢这样……”

赵以川眼眸一垂一抬叼走了剩下的半颗草莓。

横在后腰的手臂也随之撤开了。

他们没说上半句话,设计师叫走赵以川表示有些数据要脱掉衣服测量。裴哲被留在原地,愣愣地站了好一会儿,并未感觉轻松多少。

喉咙哽着一口气,半晌,裴哲才缓过那阵不适。

不喜欢被触碰,不喜欢拥抱、亲吻、以及一切暧昧举动。

说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裴哲清晰记得,自己第一次意识到是刚回国的机场,早他半年到虹市的楚畅接到他,给了他一个朋友间的热情拥抱。

起先裴哲不当回事,接着就毫无征兆一阵恶心,赶紧推开了楚畅。

楚畅帮他分析,两人得出的靠谱结论是Francesco分手时的举动还是让裴哲有了心理阴影。可那时距离他分手已经差了一年多了,对不上。

讨论最终没有任何头绪,搁置至今,裴哲都没找出自圆其说的理由。

前不久被赵以川亲吻,除了放空感只剩下最直白的反应,裴哲平静地以为自己的过敏已经痊愈,但今天刚刚被他亲过的指尖一直酥麻,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再次袭来。像要把他烧尽,吞噬,或者让他与世隔绝。

裴哲反复揉着手指尖,几乎神经质地搓动很久,仍然无法缓解那阵难耐和心率过高,最后还是靠喝了一杯冰水才恢复正常。

是生理性的,多半也是心理诱发的,裴哲知道,不关赵以川的事。

自己还是应该去看一看医生,他想着。

可这样怎么解释赵以川的亲吻竟然成为唯一的例外?

突发情况让裴哲后半程试装都如在梦中,姚迢一个指令,他就一个动作,全程像个提线木偶没有自己的想法。

最后试的是宣誓仪式的礼服,姚迢挑出两套黑西装,风格一致,颜色和材质也和谐,只有部分设计略有差别。因为是婚礼,装饰得夸张些,袖扣、领带夹都闪烁着水晶般的光芒,但最该夺人眼球的胸针却被撤下,换了几朵鲜花来回端详整体效果。

粉玫瑰有点矫情,红玫瑰又过分俗套,姚迢一手举着红豆扎成的细小花束,一手捏住铃兰,犹豫地给赵以川反复地试。

“都差点儿意思……”姚迢皱着眉,对自己很不满意。

赵以川注视镜子中的自己。

但他看着看着,目光转移到裴哲身上。

即便坐在很容易让人犯懒的沙发里,裴哲上半身也挺直,半垂着头,手指交叉抵着下巴,有些严肃地思考着什么。

“裴哲?”赵以川喊他,“你旁边那朵花怎么样?”

裴哲先“嗯”了声,随后才清醒似的看向他,被赵以川眼神指引,他偏过头,对上一朵沾着露水的白玫瑰。

还未回答,赵以川已经走向他,伸手把那朵放在桌面的白玫瑰拿起来贴在心口。他转过身从镜子里看了会儿,似乎还是无法抉择。

片刻思考后赵以川半蹲下身,视线比裴哲略低。

“你觉得怎么样?”好声好气和他商量,赵以川还带着笑。

指尖那股酸胀酥麻的异感尚在,但比刚才好得多了,工作室内放着a小调的协奏曲,或许因为音乐,裴哲终于舒缓了些。

“可以。”裴哲说,声音和视线都飘忽不定。

赵以川略一偏头:“今天不在状态啊?”

无声承认,裴哲形容不了自己的怪异,徒劳地道歉:“不好意思。”

“我就知道你不想跟我结婚。”赵以川倒很坦然,他随手将白玫瑰别在西服胸前,在裴哲身边的沙发坐下。

他这话音量不高不低,但那些悄然围观他们的目光却不能维持了。姚迢脸色僵了僵,笑着打圆场说裴总该不会婚前恐惧症了吧,招呼大家都出去,给他们留出独处空间——虽然她也不知效果如何。

无关人员都散了,赵以川倾身,试图去看裴哲正面表情。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赵以川问。

裴哲迷茫地抬起头望他。

平日行事作风强势,语气命令感十足不容置疑,这些都会让人忽略裴哲其实有一张轮廓柔和的脸。他皮肤是亚健康的白,骨骼感不明显,杏眼,模糊边界的唇峰,眉梢几乎没有弧度,有股柔美的书卷气。

除却眼神,裴哲脸上没有一丝锋芒,这时沉静不语有点执拗地抿着唇,让赵以川想起家里那只可怜巴巴又忙忙碌碌的金丝熊。

“没什么。”裴哲泄气一般地说,“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

“不情不愿的,我可没逼你啊。”赵以川伸手揉了揉裴哲云一样蓬松的黑发。

出乎意料地,裴哲这次没躲开他占便宜似的动作。把头又埋低了点,任赵以川的掌心在后脑停留很久。

室内是古怪的安静,天空好似阴沉两三分钟,赵以川和裴哲突然同时开了口。

“要不……还是算了吧?”

“我准备了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