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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缩成一团躲在沙发里,他说什么都像听不见,很难受地皱着眉。不认识的一圈人围着他和裴哲起哄,赵以川叫不醒对方,无法,俯身勾住膝弯抱起裴哲——

馥郁的酒香扑面而来。

裴哲不自觉伸手牢牢箍住他,顺从地将整张脸埋进赵以川的颈窝。

衬衫领口散开一大片,喝醉了,皮肤泛起的粉色得很好看,赵以川看一眼,差点移不开视线。他强装镇定地抱起裴哲往外走,一步一步,勉强还能踩出直线。双腿像浮在云里那么轻快,偏又沉重地往下陷。

周围声音都被自动屏蔽,赵以川眼前仿佛只有一条狭窄的通道。

他越走越快,感觉裴哲的侧脸贴着自己,鼻尖偶尔擦着赤裸皮肤就发出一声轻哼。赵以川空白地想:比上次抱他时重了点啊。

看来毕业以后有认真锻炼。

不过他的嘴唇好烫。

重心不稳吗?裴哲搂住他的手偶尔往下滑,再很快地把他抱得更紧。微张的唇偶尔探出一两声呢喃,字词不成句,也听不清在喊谁。

可呼吸声粗重急促,酒味熏得赵以川好像也快醉了。

后半程,记忆仿佛也跟着断片。

赵以川记得他昏昏沉沉地把裴哲塞进副驾驶,帮忙系上安全带。他一路忘了有没有认真看交通信号灯和指示牌,也不顾第二天是工作日还是周末,来不及想裴哲的安排,稀里糊涂就带人回了自己家。

可能要感谢时间太早,否则如果遇上查酒驾的交警他还不知要怎么解释。

有的人滴酒未沾,却也没清醒到哪儿去。

想到裴哲,脑内又浮现刚才老妈的玩笑,赵以川抿了抿唇,始终无法战胜自己复杂的愧疚和私心,给不出合理解释。

他无论如何说不出,“我和他虽然结婚了,但平时都不联系”。

赵以川长长地叹了一口浊气,决定这些还是暂时瞒着父母。他表达不清楚,更无法继续撒谎,于是只好笨拙地把裴哲包装成一位爱添麻烦的当事人,需要他每时每刻予以关注,好一边蒙骗父母,一边自欺欺人。

鸡汤和烤鸭都热好了,赵以川听见裴哲已经起床,正在卫生间洗漱。他看了眼配菜,最后还是拿出冰箱的存货,再炒了个糖醋白菜。

荤素搭配,营养均衡,而且看着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端着白菜走出厨房,裴哲正待在客厅角落的那个小沙发里。他换下了赵以川的睡衣,姜嘉钰送的衣服大概是裴哲买了就没穿过的,藏青色毛衣边角漏出一个标签,裤子也带着刚熨烫好的痕迹,崭新得过于郑重。

只有那双带着圣诞色彩的条纹袜子有点青春,裴哲没穿拖鞋,半跪坐,正认真地隔着亚克力板看木屑里的金丝熊。

“吃饭了。”赵以川喊他,“你饿不饿?”

裴哲答非所问地说:“赔钱货为什么要坐着睡觉?”

自己起的大名,裴哲字正腔圆地喊时,赵以川居然又久违地觉得不太合适。

“哦……”他摆好筷子,解释道,“它比较累又有点紧张的时候就会这么睡觉,可能对周围感到不安——鸡汤给你盛碗里了啊。”

裴哲得到了确切答案,这才暂时放下对金丝熊的好奇坐到餐桌边。

但没吃两口,他又有了新的疑问:“金丝熊也是仓鼠?”

“嗯?”

裴哲用喝了酒时那种慢吞吞的语气解释自己的疑问:“上次回去以后我查了一下,我以为‘金丝熊’真的是一种小型的宠物熊。”

赵以川:“……”

裴哲:“我以前没见过。”

怎么办啊,他又开始觉得裴哲很可爱了。

忍着笑,赵以川还要装作对这些笨拙的新奇视而不见,一板一眼地告诉裴哲:“是仓鼠,但比仓鼠大一点。这只叫什么卷毛波利,我也不太懂。”

“为什么要养?”裴哲问。

为什么养。

倒是第一次有人关心这个。

知道他家有金丝熊的人不算少,李谈说他“缺少陪伴”,沈跃点评他这叫“自我牵挂”,苏艺和宁思垚只关心他的金丝熊吃什么喝什么有没有特别的技能……

反而裴哲居然问起了动机。

“哦,没什么。”赵以川说,眼神不自在地闪烁了下,“刚搬来这边的时候在楼下遇到一个小妹妹抱着它的盒子,哭得很伤心。我就问她怎么了,她说这是自己偷偷养的,被家里大人发现了警告说如果不处理掉就从十五楼扔下去。”

裴哲了然:“你就让她送你了?”

“我就……我说帮她养,但是她家现在好像搬走了。”赵以川给裴哲夹一块烤鸭,放在面前的碟子里,“其实我不是很喜欢,但也不讨厌。”

裴哲“嗯”了声,不再追问,低头默默地把烤鸭塞进嘴里。

“好吃吗?”

裴哲想了想:“稍微有点儿咸了。”

赵以川就把放凉了些的鸡汤端到裴哲面前,照顾得如此顺手。

五味杂陈,裴哲垂下眼。

赵以川的确很有爱心,也很有责任感,可能这些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裴哲想着前夜支离破碎的记忆,看着眼前明显精心准备的饭菜。

赵以川现在照顾他,可能和当时收养金丝熊没什么区别。

“不是很讨厌,但也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