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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高,真是高。有这么一口井,今后谁要是想打配方的主意,就得先掂量掂量,能不能将井也搬走!”张潜刚刚送走了拉拉菀商务官和鸿胪寺主簿朱亮,郭怒就嬉皮笑脸地从院子里迎了出来,隔着老远,就高高地挑起了大拇指。

“闭嘴,谁是你师父?”周围已经没有了外人,张潜果断当场纠正,“任全,以后听谁这么叫,就直接赶出去,不要让他进我家大门。”

“是!庄主!”顶着满脑袋绷带的任全,向郭怒投了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高声答应。

“张兄,张兄,别这样,别这样!你听我说,你听我说!”早就料到张潜不会这么容易上当,郭怒涎着脸继续凑上前,躬身作揖,“你前些日子手把手教我的那些本事,都是墨家绝技。我一边揣摩一边付诸实施,感觉收获极大。师父,点拨教化之恩无以为报,请受徒儿一拜!”

说着话,双膝一软,就要下跪,直接把生米做成熟饭。好在张潜早有准备,当即一个箭步冲上去,单手拉住了他的胳膊,“什么墨家绝技?我怎么没记得自己传授给你?郭二,你别耍赖,赶紧给我站直了,否则,今后朋友都没的做!”

“师父,师父!”郭怒再三坚持下拜,奈何却没有张潜力气大,只好站稳了身体,继续涎着脸解释:“前几天,你手把手教我去长安城最热闹的地方租铺面,雇女伙计,准备卖六神花露,我都照着你说的去做了。结果,还没等把店面收拾出来,我阿爷就问我是不是要做红货(珠宝)生意。我就把你教我的那些,跟他学了一回舌。他听了之后,惊为天人。然后二话不说,就让管家取了价值一万吊的铜钱和银豆子给我,把你让我找他帮忙拉人入股的那十份六神,全给吃下去了!”

“什么?令尊把十份股权都给买了!”张潜大吃一惊,顾不上再去纠正自己并未传技的事实,瞪圆了眼睛追问。

“买了,家父说,就凭师父你弄专卖店这个高招,即便是随便挖口井打水卖,也能卖出香油价钱来。他不愁收不回本儿!”郭怒还以为他被自家父亲的大手笔所震撼,回答得好生得意。

“你?嘿——”张潜攥起拳头想打,然而,看到郭怒那无辜的眼神儿,又颓然放下了拳头,摇头长叹。

乱套了,彻底乱套了。郭怒的父亲好心给自家儿子撑腰,却把六神商行的扩股计划,给搅了个稀烂。

当初,张潜之所以将每份股权做成一千吊的高价,就是为了防止放出去的二十份股权,被某一家参股者单独吃下。

按照他的设想,郭怒从他父亲那边拉三到四家关系户参股,任琮再从少国公段怀简那边拉两到三家关系户加盟,再算上他自己,任琮和郭怒,六神作坊的原始股东,就能扩大到九家上下。

今后再有人想窥探这份产业,看在花露水每天能带来的滚滚红利份上,九家共同应对,每家所承担的压力,就会远远小于他、郭怒、任琮三个年轻人来联手。

谁料,计划虽然完美,却刚刚付诸实施,就被爱子心切的郭老爷子给截了胡!

十分股权都被郭家买了,那跟郭怒自己买了还有什么分别?!没有更多的股东来分散风险,今后花露水生意越做越大,引起了外人窥探,以他和郭怒、任琮三人的本事,怎么可能保得住这只会下金蛋的母鸡?!

“师父,师父,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事情了?”见张潜懊恼得唉声叹气,郭怒终于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儿,收起嬉皮笑脸,小心翼翼地询问。

“你……”张潜狠狠瞪了他一眼,却不知道该将话头从哪里说起。摇摇头,沉声吩咐,“我不是你师父,你以后别胡乱叫。我自己刚刚出山门,还没资格收徒,也没心思收徒!”

“师父,我错了,我改,我改还不行么。只要你告诉我错哪了,我马上就改!”郭怒大惊,再度伸出手,死死拉住张潜的衣袖,像个孩子般轻轻摇晃。

万金油的味道,掺杂着一股汗臭味儿,立刻钻入了张潜的鼻孔。与挫败感和对未来担忧一起,让张潜心烦意乱。

“行了,别晃了,你又不是小孩子!跟你说,我不收徒弟,就是不收!”用力甩了一下衣袖,将手臂从郭怒的纠缠下挣脱,他高声呵斥。“你要是想跟我继续往来,就喊我一声张兄。不想跟我往来了,就自己走便是。今后六神花露作坊运转起来,定期肯定少不了你的红利!”

“师,张兄!”从没见张潜如此严肃过,郭怒吓了一大跳,后退半步,抬手揉了下眼睛,两眼立刻开始发红:“张兄这是哪里话来?我感激你传我本事,才诚心想拜你为师。你嫌我臭,就直说好了。我自己转身就走,保证以后再也不来烦你!”

越说,他声音越低。怕流泪丢人,他又迅速抬手去擦眼睛。结果,不擦则以,一擦,眼泪立刻不受控制地淌了满脸。

“哭什么?我又没说要赶你走?!”张潜被哭得心烦意乱,狠狠瞪了郭怒一眼,呵斥声迅速变成了解释,“我初来乍到,自己脚跟能不能站稳都很难说,哪有心思和资格收徒?再说了,你跟我原本是朋友,突然改成了师徒,你不觉得别扭,我还觉得别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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