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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您别难过,事在人为。”担心老杨綝被打击得太重,影响到身体健康。杨青荇松开张潜,走到自家祖父身后,轻轻为老人捏肩膀活血。

“不难过,不难过,我这辈子,啥事情没见过!”杨綝看了自家孙女一眼,强笑着摇头。

随即,振作精神,向张潜询问:“用昭,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你怎么知道,太后将来肯定会败?你师门之中,是不是有一种本事,可以让你未卜先知?”

“没有!”张潜想了想,果断摇头。“我不知道太后将来会怎么样。我只是,做最坏猜测。权力会让人疯狂,而太后,在先皇生前,就沉迷于此。”

他知道的历史,原本就是东鳞西爪,说出来也起不到多大作用。更何况,他现在根本无法保证,这个时空的历史,到底被自己推歪了多少。说出来,除了干扰老杨綝的判断之外,一点正面作用都不会起。

“嘘——”从张潜这里找不到需要的答案,杨綝满脸失望地吐气,“的确如你所说,太后贪权,必不为李氏皇族所容。而太后一旦赢了,恐怕会比则天大圣皇后还要心狠。”

说罢,他又继续叹气,“唉——!而圣上生前,其实一直拿老夫当管家看待。如果他绝了后,老夫恐怕在九泉之下,也没法跟他交代。但是,用昭啊,你这点实力,不够用啊。即便老夫全力支持你,咱们爷俩,也是螳臂当车!”

“我没想挡住什么,我只是求个心安!”张潜当然知道,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苦笑着摇摇头,低声补充。

“倒是,总不能什么都不做,眼睁睁地看着!”杨綝又深深吸了一口气,轻轻点头。“至少,你做到了!让长安城内到目前为止,一直风平浪静!别急,你让我想想,你们俩先吃东西。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先皇不是暴君,他不应该受此报应!”

说着话,他就将手搭在自己额头上,双眼同时轻轻合拢,宛若老僧入定。

此时此刻,张潜哪还有心情吃饭?为了不让杨青荇替自己担心,强打精神挑了几口肉菜填肚子,然后就端起了茶盏,一边品尝,一边苦苦思索破局之策。

他不知道另一个时空中,在李显死后的政治旋涡中,李隆基到底参与得有多深。但是,很显然,在眼前这个时空里,直到现在,李隆基还没有能力走到台前。

洛州别驾,职位不能算小,在地方上,仅低于刺史。再加上李隆基的皇族身份,的确能在洛州境内做到一言九鼎。但是,无论怎么算,李隆基现在所拥有的实力,都不如他这个镇西都护府上都护。他参与进来都可能九死一生的事情,李隆基如果不依附于相王李旦的话,现在就独立走到台前,更是纯粹送人头!

如果把李隆基跟相王李旦算作同一方,类似于李渊和李世民,眼前局面无疑会清晰许多。韦后一方,想要效仿武则天,重复女主临朝。李旦和李隆基,则代表着李氏皇族,不能容忍第二次大权落入外姓之手。太平公主李令月,则是第三方,既不希望大权落入外姓之手,又想自己做大唐的女主……

“用昭,你刚才的那些要求,一句话都不能往外说。”正冥思苦想之际,耳畔忽然又传来了老杨綝的声音,冷静且清醒。

“您老说什么?”张潜愣了愣,迅速将思维从天外拉回,“哪些要求?”

“就是你所图的那三件事!”老杨綝平静地看着他,眼神忽然变得无比深邃,“你不能说自己一无所图,这话没人相信。但是你也不能实话实说,那样风险太大,同样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你既然来了大唐,就得入乡随俗。把自己当成一方势力,为自己的利益讨价还价。这样,别人才能觉得你和他们是同类,能够交换利益,能够拉拢你为自己所用。”

“这……”有点儿跟不上老杨綝的思路,张潜低声沉吟。

“咱们先顾眼前!”老杨綝又叹了口气,低声解释,“你是老夫的孙女婿,老夫得先将你解了套。等你将来有了足够的实力,说出来的话,才更有份量。至于届时,你是给新帝撑腰护驾也好,是替谯王李重福遮风挡雨也好,也不至于力不从心。”

说着话,老人的身体又佝偻了下去,仿佛背上了千斤重担,“至少,也能保证谯王的儿子不受牵连,让先帝不至于断了血脉。唉——”

“也许没我说得那样严重!”张潜见此,忍不住又出言安慰老人家,“我只是说,当时我之所以那么冲动的缘由。”

“不提这些,那都是以后的事情,老夫能够不能看到,还另说呢!”杨綝喘息着轻轻摆手,“咱们先说眼前的事情!这几天,你不见外客,很多人找老夫来问,究竟你需要什么好处,才能酬谢你替先帝守灵的功劳?算了,老夫替他们说得直接一些,免得你听不懂。你需要拿到什么好处,才肯离开太极宫,将太极宫的玄武门交还给太后那边。”

“太后如果不相信我,其实让新皇帝下一道命令,我就会率部离开。”张潜想都不想,就直接就给出了答案。

然而,话音落下,他又想起,自己要“入乡随俗”这个茬儿,苦笑着摇摇头,低声补充:“也罢,润州刺史,据说年龄已经大了。军器监左丞任琮,年纪虽少,却博学多才,品行方正,我想举荐他为润州刺史,替朝廷教化一方百姓。”

“润州?”杨綝想了想,轻轻摇头,“不妥。建康城虽然曾经为江南第一大城,却早已衰败多年,并且正对着运河口,容易引发误会。用昭既然早有善于生财之名,不如举荐任左丞去做苏州刺史。如此,才符合别人眼里对你的认知。”

“苏州?”张潜愣了愣,眉头迅速紧皱。随即,想到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苏绸和苏钢,又展颜而笑,“苏州不错,对任琮来说,肯定是个肥缺。多谢您老指点。”

“用昭不必跟老夫客气!反正老夫也是替双方带话,你不用怕要价高,他们觉得不妥,自然会跟你还价。”杨綝摆摆手,努力坐稳身体,笑容虽然苦,身上却隐约又有了几分两脚狐的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