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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为什么宣武宁可让乔知予这个叔父来看小四儿,都不自己亲自过来一趟,她只能说,天家无父子。年龄越大、地位越尊崇的儿子对于宣武帝来说越意味着威胁,宣武或许会在学业、品德等方面对自己的儿子严格要求,但是在感情上,真是一滴都挤不出来。

要向宣武帝这个九五至尊要父爱,还不如向她要,她偶尔一时兴起,还蛮有父爱的……

看着应元珩睡下之后,乔知予起身,准备离开鹤羽殿。刚要迈出大殿门槛之际,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娃正好兴冲冲的与她擦身而过,人还没跑进大殿,就举着草蚱蜢,兴高采烈的喊道:“皇兄!看我给你带……”

“承晔!”乔知予眉头一拧,一把将小孩儿捞了出去,“珩儿已经睡下,别去扰他。”

应承晔,杜依棠的二子,是大奉的十四皇子,虚岁八岁,是个调皮捣蛋的小崽子。

“叔父?叔父!”

应承晔在乔知予手中翻过身来,一看是她把自己提了起来,顿时双眼一亮,草蚱蜢都不要了,也把皇兄忘到了九霄云外,两只胖乎乎的小手扒着乔知予的手臂就不撒开,央求道:“叔父,我要骑大马!”

乔知予说道:“大马有什么好骑的,叔父把你绑在炮仗上,火线一燃,你‘啪’的一声就上天!好不好?”

应承晔都听愣了,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顿时面露惧色,连连摇头,“不要!”

“反对无效,即刻执行。”乔知予猖狂一笑,大手一提就将小胖崽子捞起来,托在手中,作势要往天上丢,一边丢还一边说道:“上天啰,上天啰。”

应承晔一开始还害怕,过了会儿看牛高马大的叔父总能接住他,便也乐在其中,被颠来颠去,还咯咯笑个不停,闹到最后,连两个总角小髻都颠散了。

才玩了一会儿,乔知予见小孩儿已经笑闹得没了精力,料想他也不能再去闹腾他病卧在床的皇兄了,就把他夹在咯吱窝底下,找了处门槛坐下,把他放下来,为他将左右两边的发髻拢起来扎上。

这里是鹤羽殿的偏殿,没有启用,宫女太监们很少往这边来,显得有些冷清。

乔知予一时兴起,与应承晔疯玩了一会儿,把他过剩的精力耗了个干净,现在也不闹着骑大马,也不闹着骑炮仗了,连草蚱蜢都握不住,小脑袋一颠一颠的,看起来人都困迷糊了。

应承晔长得和应离阔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很明显就是应离阔的孩子,但因为他的母亲是杜依棠,她还是对这个调皮的小崽子多了几分宽容。

乔知予坐在大殿门槛之上,把昏昏欲睡的小孩儿夹在双膝之间,用大手捋顺了他的半边头发,熟练的用红绳给他绑了个状如羊角的小发髻。垂眸欣赏了一下这个可爱的杰作片刻,她点点头,颇为满意,准备把他另一边也给扎上,搞两个对称小羊角。

就在此时,一阵微风拂面而来,风里有股熟悉的暖香……

乔知予深吸一口气,品味了一番,随后眉峰微挑,抬眸一看,正好看见杜依棠正站在石阶下笑意盈盈的看着她,也不知看了多久。

她今天身着一袭暗红绣金牡丹纹锦袍,云鬓高耸,满头珠翠,一身的雍容华贵,好看,衬她。

乔知予瞥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专心的把应承晔另外一只小髻扎好。

只是她能沉得住气,杜依棠却沉不住气了。她款步上前,语气怅然道:“淮阴侯,莫学飞花兼落絮,摇荡春风,迤逦抛人去。”

乔知予手底下的动作僵了一瞬,哭笑不得的斜睨了杜依棠一眼。

上次和这坏女人使了一招缓兵之计,说和她下次见面就共赴巫山,她还以为坏女人会使点计谋,找个地方设计一下,这样无论如何都能拖一拖,结果在宫里就……

她念的这首诗在民间是男女调情的情诗,前两句是:惟有相思情最苦,檀郎咫尺千山阻;后两句是:结尽寸肠千万缕,如今认得先辜负。听听,这满满的哀怨,不至于吧,嫂子!

乔知予垂眸一笑,摇了摇头:“孩子面前,别说这些。”

再怎么样思念情郎,杜依棠也是孩子的母亲,听闻此言,果真不再撩拨,但看着面前这一大一小的眼神却愈加的温柔。

乔知予给应承晔把发髻扎好,抱着已经睡过去的小孩儿,站起身来,对杜依棠嘱咐道:“珩儿受惊发热,熬几幅安神汤给他喝。三哥没来看他,他很是介怀,要多多宽慰……”

杜依棠定定的看着面前人,听着他对珩儿的关怀,一双凤眸中柔情如水波流转,心头像是火烧,又像是有猫儿在抓,一下一下,灼烫,又轻痒。

“承晔困了,抱他回去。”

乔知予将怀中小孩儿递给杜依棠,她作势接过孩子,但在孩子的掩护之下,一只手却悄悄探入面前人紫金官袍的大袖之中,修长的指甲不动声色的轻轻划过她的腕心。

痒痒的,让人心脏猛地跳漏一拍。

这个坏女人!

乔知予垂眸看着她眼角眉梢的妩媚笑意,眸色一沉,袖中大手猛地伸出去,握住她湿热的小手。

杜依棠诧异的抬眸看乔知予一眼,随后羞怯的垂眸一笑,想要把手抽回来,但怎么也抽不动。

她含羞带臊的瞪了眼乔知予,继续抽手,但那只大手就是在袖中牢牢禁锢住她。

乔知予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双眸眯起,那眼神异常玩味,像是在打量自己的猎物,又像是在欣赏自己即将到手的战利品,侵略感十足。

被这样的眼神笼罩着,杜依棠只觉得自己陡然心跳如鼓,腿都有些发软,要不是抱着孩子,真想往面前人身上靠过去,直接倒进他的怀里。

但是身后隐隐传来的交谈声拉回了她的理智——有宫人走近!

不知人数多少,若是被他们发现,怕是不好封口……

顷刻之间,想到种种后果,杜依棠顿时面红耳赤,心跳得更快了,但面前人却依然没有松手的意思。

宫人近了,更近了,更近了!

在她们即将绕过竹林,看到二人不清不楚之前的那一刻……乔知予松开了手。

杜依棠耳热心跳的赶紧收回手,只是这么一会儿,手心和后背都已经是热汗涔涔。

看着她劫后余生的模样,乔知予从容的笑了笑,颔首道:“微臣告退。”说罢,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