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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尧想到寨子里能自己烧青瓦,不用再费时费力地从山下运回来,巴不得现在就能烧瓦,他道:“又没伤在手上。”

林昭嘀咕道:“也是,反正你皮糙肉厚的,坐月子似的躺了好几天了,是该找点事做了。”

林尧冷笑着露出一口森森白牙:“……林昭,你皮痒是吧?”

林昭半点不带怕的:“就你现在这样儿,动起手来谁教训谁还不一定呢!”

秦筝还是头一回瞧见这兄妹两拌嘴,有些哭笑不得。

林昭去拿木头和工具时,林尧有些歉意地对秦筝道:“叫程夫人笑话了。”

秦筝笑道:“怎会,看得出寨主和阿昭感情很好。”

林昭把木头和工具拿给林尧后,又拉着秦筝去看寨子里的人家插秧。

“咱们拿个桶,这个季节山沟水田里螃蟹、鳝鱼多,抓些回来晚上又能开荤了!有的水田里指不定还能挖到菩荠!”

“阿筝姐姐吃过菩荠吗?又脆又甜!寨子里的小孩都喜欢去田边摸菩荠当零嘴吃。”林昭说起这些,一双眼都在放光。

秦筝笑答:“吃过啊,包饺子或蒸包子时里面放点切碎的菩荠,口感也很不错。”

林昭一脸惊奇:“菩荠还能做饺子包子?”

秦筝点头道:“可以做啊,如果菩荠挖得多,我今晚做给你尝尝。”

林昭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走到一处秧田就嘴甜地跟主人家问好,再一说是过来挖菩荠的,主人家直接把他们自己挖到的全送给了林昭。

秦筝倒是头一回见林昭这般卖乖,有些哭笑不得。

有对老夫妻也在插秧,因为上了年纪,弯腰插几株后又时不时抬手捶捶后腰。

林昭瞧见了,直接踢掉鞋子去田里:“宋阿婆,我来帮你们插秧。”

老婆婆笑得合不拢嘴,“是昭昭啊,你带着贵人四处走走吧,我们老两口忙得过来。”

秦筝忙道:“婆婆我可不是贵人。”

她也踢掉鞋子一起下田去插秧,老夫妻一开始还有惶恐,见秦筝插起秧来有有模有样的,似乎觉得她跟那些山下富贵人家还是不一样的,待她不觉也亲近了几分。

有了秦筝和林昭帮忙,老夫妻轻松了不少,老汉腰上似乎有老毛病,时不时又用手锤几下,老婆婆嘴上数落着他昨天又偷喝酒了,今天腰疼活该,但见老汉疼得厉害,也赶忙上前扶他去田埂上坐着。

林昭偷笑着同秦筝道:“你别看宋阿婆数落得凶,最担心宋老爹的也是她了。”

秦筝点头:“老人家嘴硬心软。”

林昭甩了甩手上的泥,突然道:“我有时候瞧着阿筝姐姐和你相公就觉怪怪的,一点不像咱们寨子里那些夫妻。”

秦筝回想了一下自己跟楚承稷的日常相处,不解:“哪里怪了?”

林昭想了想,憋出三个字:“不自然。”

她看着秦筝道:“你们对彼此太客气了,就像在演话本一样。”

秦筝:“……”

她跟太子表现出来的夫妻感有这么差?

林昭一边摇头叹气一边道:“说起来,阿筝姐姐你同你相公,除了容貌上看起来登对,其他的还真半点不像夫妻。若不是知道阿筝姐姐一早就同你相公成了亲,我都怀疑你们是逃亡路上搭伙过日子的了。”

秦筝心说妹纸你差点就真相了,她可不就是穿过来半路搭伙过日子的么。

但林昭自己琢磨了一阵,倒是又否认了:“不过以阿筝姐姐和你相公的脾性,你们也不可能是会半路搭伙过日子的。或许这就是大户人家的夫妻和咱们寨子里普通夫妻的区别吧,毕竟有个词不是叫那什么……相敬如宾么?”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连林昭都能看出来她和楚承稷相处不自然,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现在没觉得她们奇怪,可能也是对他们带了层“富贵人家”的滤镜。

秦筝暗衬自己往后在人前得同楚承稷亲近些,至少得在明面上叫人瞧不出什么端倪。

半空中突然一声烟花炸响。

秦筝回过神来,往天上一看,发现是跟上次敌袭一样的烟花,她扭过头问林昭:“又有人攻打寨子?”

林昭也看到了烟花,脸色严峻起来:“寨子里的弟兄们今天一大早就下山了,这时候敌袭,怕是不妙。”

秦筝宽慰她:“山脚没有寨子里的人,对方强攻应当攻不上来才对。”

林昭紧蹙的眉心却没松开“堰窟出过几次事,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我带些人过去看看。”

她说完就套上鞋子步履匆匆往一条小径去。

秦筝怕林尧那边不知道消息担心,便回去打算同他说一声林昭去堰窟了。

怎料林尧听说后,神色却难看至极,“堰窟底下是十几丈高的峭壁,历来不怕敌袭,吴啸先前从后山跑了,我只怕他带人走那条道攻上来。”

他受了伤目前不能下床,王彪等人随楚承稷一道下山去了,剩下的人又被林昭带去了堰窟,林尧身边现在根本无人可用。

他犹豫了一下,对秦筝道:“可否劳烦程夫人跑一趟,让王大娘召集些人,去后山守着。”

秦筝知道事态紧急,自是满口应下。

她去寻了王大娘,王大娘也是二话不说,叫上几个人就往后山去。

正好喜鹊去给二当家他们送牢饭回来,听说了此事,忙赶去堰窟通知林昭,让她带人去后山防守。

……

水匪的两艘大船就停在江边,几个小喽啰对着看守堰窟的汉子破口大骂,无外乎说他们祁云寨都是缩头乌龟之类的。

但也就骂的凶,船上却没几个人。

此时船上大半的水匪都同吴啸一起出现在了后山下方的石崖下方。

把船开到堰窟下方骂战是吴啸的主意,毕竟他们这么多人,一出现在两堰山周围肯定会被堰窟处看守的人察觉。

不如明面上去攻打堰窟,把祁云寨的兵力都吸引过去,他们再绕到后山攻上去。

水匪头子看了一眼石壁上每隔一丈伸出来的横木,倒吸一口凉气,骂道:“祁云寨那群人是猴子变的不成,这他娘的都能爬上去?”

吴啸将绑了鹰爪钩的绳梯甩上去抓牢横木,笑问水匪头子:“大当家的这下知道是怎么上山的了吧?”

水匪头子瞧得心花怒放:“你小子行啊,果然还是只有在祁云寨待过的人,才知道这些法子。”

他手上拿着一把弓弩,冷笑道:“抢的那批兵器里,也就这是个好东西,正好用祁云寨那群瘪三试试弩,敢抢老子的商船还耍老子,姓林的那对兄妹不付出点代价,青州各山头的还以为老子成病猫了!”

吴啸嘴上恭维几句,心底却是已经在盘算一会儿怎么让水匪帮他对付那姓程的男人,他自己则捉了那个女人就跑。

一想到不但能雪耻,还能得百两黄金,他简直是全身的血都快沸腾起来,一刻也等不及。

吴啸打的头阵,此次上山的水匪几乎人手一把弩拴在腰上,身后背着一个箭袋。

他们前不久才拿着新劫来的这批武器去抢了一个山头,那个山头没有祁云寨这样的天险,一群草莽拿着刀剑同他们拼命,直接被他们用弩箭射成了个筛子。

绳梯不比别的楼梯,挂在横木上摇摇晃晃,一行人费了些力气才爬上去。

等快爬到崖壁顶时,吴啸才瞧清崖边上竖了一道竹矛墙,丈余长的尖锐竹矛密密麻麻指着石壁下方,他们压根没法再靠近。

“这上边建了竹矛墙?”水匪头子气得骂娘:“姓吴的,你耍老子呢?”

吴啸也没料到这边这么快就建好了防御工事,忙道:“大当家的,我那日从这里逃,这里还没建竹矛墙,这地势太高,崖边又生着灌木丛,在山下咋一往上看,也不知这竟是一片竹矛墙……”

水匪头子直接把手中的机关弩对准了吴啸:“你小子要是敢阴老子,老子把你脑袋射成个马蜂窝!”

吴啸连连表忠告饶。

挂在绳梯底下的一名光头水匪道:“大哥,为今之计,从船上拿桶火油过来,泼在那竹矛墙上,给那竹矛墙烧了才是办法。”

一群水匪挂柿饼似的挂在绳梯上,挂着的一时半会儿肯定是下不去了,便一个一个地往下传话,让还没上绳梯的水匪去拿火油。

他们这番动静,也惊动了竹矛墙后当值的哨兵。

竹矛墙后边建了一座简易哨楼,高出竹矛墙不少,能看到崖壁外的一些情况。

哨兵爬上哨楼,瞧见崖壁上挂了一串水匪时,整个人吓得腿都打起了摆子,刚放出信号弹后,就被水匪用机关弩放出的箭给一箭射死。

弩箭的速度和力度实在是可怕,连许多擅骑射的老手怕是都发挥不出这样一箭。

火油重下往上泼到了竹矛墙上,一个火把扔上去,竹矛墙顿时燃了起来。

……

刚打进水匪藏兵器窝点的祁云寨众人,正在数不清的武器箱子里挑选合自己心意的兵器。

“这刀够利!”

“人家战场上兵器都讲究一寸长一寸强,得用红缨枪!”

“要我说,有那把力气拿戟才好,人家那些当大将军的,不都擅用戟么?”

……

一群人一边挑拣一边嘴碎。

楚承稷至始至终都没看那些兵器,他扫了一眼阴霾的天色,心头笼罩着一股躁意,总觉得今日似乎还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正在此时,带着人清点完兵器数量的王彪跑了过来,焦急万分道:“军师,坏了坏了!”

“有五口装机关弩的箱子被送到水匪老巢去了,我刚刚审问了一个水匪,他娘的说是拿去攻打祁云寨了!还说有个咱们寨子里的人带路,八成就是吴啸那龟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