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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夏可以对着今晚的月亮发誓——

她上小洋楼这么多次, 从来没有哪回像今天,被一个拍夜戏的剧组堵在二楼,无处可去。

大夜灯和打光板照得楼下通明, 剧组场务熙攘来往。

别说两个大活人, 就算两只小仓鼠也不可能在这么多人的众目睽睽下跑出去。

更别说两人里还有个要命的祸害。

却夏扶着栏杆,没表情地观察了会儿楼外和一楼的动静, 确定这个剧组没有上楼的意思, 她才稍安心地坐回来。

一抬眼就对上旁边那个没事人似的, 懒撑着手臂仰着星星。

夜色描摹, 灯火勾勒。

那人修长的颈随意后仰, 凸起的喉结性感地撩拨着风里的弦,像个优雅的高音谱符。无论在哪里都是最引人遐思, 最不可忽略,最醒目。

可卓尔不群未必总是优点。

比如此刻。

却夏敛回目光,声音轻飘:“这里和你八字犯冲,以后你还是别来了。”

“?”

陈不恪从夜空里落回眸子:“为什么不是和你?”

却夏木然:“我来过很多次, 没出过问题。”

“我遇见你的两次,好像都出了?”

“所以是你的问题。”

“哦, ”对着女孩清幽眼瞳停了一两秒,陈不恪了然,“所以是我连累你了?”

却夏没迟疑, 平静诚实地点了头。

“好吧,抱歉。”陈不恪没什么诚意地转回去。

却夏也不介意:“没关系,我帮你想了一个办法。”

“嗯?”

“你先下楼。”

“……”

“……”

“?”

几秒过去, 没等到女孩的后半句, 陈不恪转回来。

他轻一挑眉:“然后?”

却夏沉默。

陈不恪:“你不会要告诉我, 没有然后了。”

却夏从善如流:“没有然后了。”

陈不恪蓦然失笑。

“!”

却夏难能惊得眼尾都拎起点, 几乎想去捂他,到底还记着分寸忍了没动。

还是陈不恪瞥见女孩像受惊的猫警觉绷起肩背的模样,才堪堪收住。他眼尾仍抑着笑,嗓音也忍得低低哑哑的:“让我去吸引火力,换来给你溜走的机会,你认为我会答应?”

竖耳确定楼下无人察觉,女孩眼皮又慢吞吞耷回。

从炸毛前回到慵懒,她没表情地给陈不恪讲道理:“我是为你好。”

陈不恪似笑非笑:“说服我。”

却夏有点懒得解释,但显然某个白毛顶流不是愿意配合的主儿,她只能耐着性子平伸出一根手指。

“热搜一,《顶流昨夜独自现身H市影视城》。”

她又伸出第二根。

“热搜二,《顶流于H市影视城夜会不知名女艺人》。”

两根细白的手指抬到女孩没表情的脸蛋旁,指节轻弯了弯,她拿那双像湖泊一样幽静的眼瞳看他。

“陈顶流,你选哪个?”

陈不恪没说话。

在他幽沉的视线里,月色下女孩终于等得不太耐烦,轻慢蹙了眉,就要落回手。

陈不恪却就在这秒抬手,在她指尖上轻轻一点,戳得它没防备地向后弯。

“第二个。”

他笑着撩回眼。

却夏微怔,嗅到他手腕上蹭着的浅淡木质香。

而指尖那点凉冰冰的知觉一触即离,短暂得说不上冒犯,更像是路过时被honey冷不丁摸了一爪。

让人失神却不觉得反感。

大概是这头家传白毛的加成。

却夏耷着眼慢吞吞想完,反应过来,她皱起眉:“第二个?”

“嗯,”陈不恪漫不经心地应,“我喜欢刺激的。”

却夏:“……”

[你好骚啊.jpg]

由此,第一次双边谈判以失败告终。

这晚过得漫长,起初却夏还有些提心。

她和天乐传媒的合约剩不到一年,在圈里要消磨的时间也就等长。这一年里她只想平平稳稳安安静静地过,不想无辜被搅进任何难脱身的事件,更甚至是足以影响她后半生的旋涡——

毋庸置疑,以陈不恪的身份,哪怕和他只是在公众层面上稍有牵扯,也绝对有带来远超后者影响级的能力。

万幸的是,这个剧组今晚的夜戏大概是没有二楼的部分,从始至终都是在一楼和楼外拍摄,没人上来。

却夏的紧绷渐渐松弛下来。

她倚着背包靠在墙边,在侵袭的困倦下昏昏欲睡,几次瞌睡得阖眼,又惊醒睁开。终于在某次没撑住,上下眼睫亲热地拥在一起,联手给她的意识揉成一团塞进混沌的黑暗里。

等再醒来,星星都在遥远的眼前,它们压着的深蓝色幕布被铺得熠熠点点。

却夏缓慢地眨了眨眼,向旁边侧脸。

她看见了一个“横着”的人。

白衬衫被夜风鼓动,衣料单薄得近透明,那人就插着裤袋倚在露台边沿。低矮的围栏墙还不及他腰,墙前搭着的长腿一屈一张,随意地张扬着。

风把碎发吹得飞舞,那人清冷在那片星空与夜色间,像摇摇欲坠。

“陈不恪。”

在理智回来前,却夏刚睡醒的声音轻哑颤动,搅起一丝慌乱。

风停了。

倚在低墙前的陈不恪垂回视线,看见女孩盖着他外套坐起,那丝惊慌慢慢掩进她回神后的迟疑里。

“喊什么。”他嗓音慵懒而沙哑,大约是吹了风的缘故,腔调也拖得低缓柔软。

“我以为,”女孩眉心蹙起一点自恼,“你要掉下去了。”

“……”

陈不恪一停,无声回眸。

而却夏此时低头才注意到,自己身上还多了件外套。黑色的针织面料,亮金色的金属logo小铭牌,针脚收得精致细密,处处透着消费主义冷淡的奢侈感。

外套衣领上还有陈不恪今天手腕上缠着的淡淡木质香。

于是情况一目了然:

她睡着了,不知道是不是躺倒占了陈不恪的位置,把人逼得只能避嫌地站去墙边。

至于外套……

却夏捏着黑色夹克陷入沉思:总不能是她梦里拽着他衣角不撒手,给他硬扒下来的吧。

“一楼的剧组撤了,”陈不恪回神,瞥了眼楼外,“等最后几个离开,我们就下楼。”

“好。哦,谢谢。”却夏犹豫着递过外套。

“不客气,”陈不恪随手勾回,眼皮没抬地问,“你一直这么不设防么。”

“什么。”却夏没回神。

陈不恪单手勾着外套,懒洋洋撩起眸:“孤男寡女,月黑风高,四下无人,这样你也睡得着?”

却夏:“……”

还不是你家逆子昨天半夜跑酷的功劳。

“难道,”陈不恪忽想起什么,淡淡挑眉,“又是碰瓷?”

“?”

却夏转回来,表情空白地仰他几秒,“你搞错了。”

陈不恪:“是么。”

却夏:“如果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那你粉丝一定认为,是我嫖得你。”

陈不恪:“?”

平静的对视里,却夏瞥见了还在陈不恪手里的黑色外套。

于是她那点漠然的嚣张气焰就短了一截。

陈不恪笑了:“你什么我?”

“我,”却夏难得心虚,退让地换了词,“占你的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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