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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班长聊过了,我俩都觉得真的很有可能哎,无论名字成绩还是那狠劲儿,靳一这也都太符合了!要说是两个人,那——”

文梦佳突然停住。

盛喃从自己思绪里回神,转过去:“嗯?”

文梦佳缓慢眯起眼,压低声:“你给我从实招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盛喃眼神心虚得一飘,随即转移话题:“文姐你们见到靳一了吗?”

“没有啊。今天下午都没人见过他哎,刚刚论坛里还有个帖子问靳一现在在哪儿,要来瞻仰大佬风范,可惜全校都没扒拉出来。”

盛喃怔了下:“他没跟裴朔他们一起?”

“没,裴朔刚刚还来找他来着。”

“!”

想起今天下午在走廊里最后听见的那番交谈,盛喃脸色顿时变了。

她再坐不住,撑着桌子起身。

下午相当于刚经历了两遍八百米体测的小腿非常现实地软了一下,盛喃差点跪到地上去。

还好文梦佳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你没事吧喃喃?这是怎么了,没吃饭虚得?”

“可能是,或者下午跑得太急了,”盛喃敲了敲发麻的小腿,顾不上和文梦佳多说,“我先去竞赛组自习室那边,看看靳一在不在。”

“哎你自己都站不稳了怎么还——”

文梦佳话音追在耳后,可惜盛喃已经离开教室了。

晚饭时间,校园里人正多。

下午下了场雪,地面有点滑。临近晚自习,大家又都是朝教学楼的方向,唯独盛喃一个逆着人流的,所以在其中穿行得格外艰难。

等好不容易到了那栋被暂时征用作竞赛组专用自习室的音乐楼,她感觉脑袋都有点晕乎乎的了。

果然,晚饭还是该吃的。

盛喃一边在心底吐槽自己,一边走进音乐楼。顺着教室一间间找过去,盛喃把他们两个之前来过的没来过的教室全都翻遍了,还是没找到靳一半点踪影。

难道是,回家了?

盛喃这样想着,乏力地靠在一间空教室的墙上,拿出手机给备注J的号码拨出电话。

接通之后,对面是冰冷的机械女声。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盛喃无力垂手,又把手机塞回去。

她知道靳一的习惯是在学校里无事不开机,那现在是,回去以后把手机给忘了?

盛喃一边想着,一边慢慢直起身,往楼梯走去。路过敞着的走廊窗户,黯下来的天空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飘起了细小的雪粒。比下午那会儿更大一些。

盛喃被一抔风雪扑得猝不及防,连着咳嗽了好几声才停下来。

她仰头,怔怔望着窗外。

教学楼的影子模糊在夜色里。雪下得飘摇,从漫漫无垠的宇宙里一直向下,落到人间时它最先见到的应该是高低起伏的屋顶吧,就像俯空的深壑峰林,孤独得一望无际。

盛喃在窗前落寞垂眼,正要转身,突然僵在原地。

屋顶……

屋顶!

盛喃眼睛蓦地亮起来,她快步跑向楼梯,这次不是向下而是向上,一阶一阶一层一层,她一直向上,直到最顶端,半开着的、留下一条缝隙的铁门。

盛喃深吸了口气,忘记骤停的吃力的眩晕感,她推门出去。

风雪漫漫间,夜色如无边广幕,遮天蔽地。

盛喃顾不得。

她朝冰凉的飞雪里跑去。

在边沿的护栏后,倚栏杆靠着一道模糊的身影。

离着还剩两三米,盛喃慢下脚步,那人似乎也听见声音,慢慢回头。

两人目光对视。

盛喃小心翼翼:“靳一。”

那人眼神像迷失在风雪里,几秒过去才恢复如常:“你怎么跑上来……”那点懒散的掩饰还未完全入眼,他就突然皱了眉也消了音——因为看清了面前走近的女孩的衣着。

“这种天气不穿外套,你疯了?”靳一单手撑地,直接从坐势拉起身影,一两步就到盛喃面前。

“……”

盛喃看见他让出的地方,地面的雪留下一块空区。

至少从这雪开始下时,他一动都没动过。

直到她出现在这里。

盛喃的视线被完全挡住。

身影清瘦挺拔的少年停在她身前,像要替她挡掉身后扑下来的雪,他扯住下颌下黑色长棉服的拉链,刺啦一声拉开,跟着就要脱下。

盛喃回神,忙抬手握住他的:“不用,我不冷。”

“——”靳一垂眸,眼神都要结冰了,“你知道你现在手上什么温度吗?还不冷?”

盛喃理亏:“我身上这件就是外套,只是不知道今天降温还下雪,没穿厚的。”

“松手。”

“不要。”

“为什么?”

盛喃憋了两秒,终于找到个蹩脚理由:“你的太丑了,我不穿。”

“?”靳一气笑了,反手就把小姑娘两只小白爪同时握进掌心,“怕丑不怕死?”

盛喃绷脸:“说你外套丑,你就要杀人灭口吗?”

“冻死的死。”

“那不至于,”盛喃本能反驳,“我还有火柴可以划呢。”

“……”

这话脱口而出,两人都愣了下。

几秒后,靳一眼底情绪化了点:“你确定不穿?”

“嗯。”

“那这可是你选的。”

“?”

盛喃还没来得及思考,就见那人把拉开的半边衣襟轻扯开,然后把她抱了进去。

寒冷和温暖一瞬交替,盛喃在这个炽热的怀抱里结结实实地哆嗦了下。然后她懵抬头,晃了晃脑袋扒拉开挡在眼前的短发,慌乱又无措地看着俯眸的那人。

靳一眼尾那颗泪痣淡淡勾着,似笑非笑:“你选的。”

“……”

盛喃安静下来。

小姑娘很少这么安静。

而且还是仰头看着他的,用这样的姿势和亲近。

在靳一的原计划里,她应该第一时间惊恐地想跑,然后被他脱下外套罩起来……

这才对。

可盛喃只有最初的慌乱。

甚至那慌乱都是很快就消失不见了的。

于是“抱橘”难下,该乱的轮到靳一了。

“你——”

“你别笑啦。”盛喃突然轻声打断他。

靳一微怔:“什么?”

“你明明一点都不开心,还很难过,”盛喃低下眼睛,也轻了声音,“你以前笑着的时候,真实的心情也可能是这样的吗?”

靳一眼神晦深,语气却还懒散着,像平常的笑一样:“谁跟你胡说什么了。”

“没人跟我说,”盛喃仰头,“我自己听见的。”

靳一沉默。

盛喃等了他好久,没等到,她就主动开口了:“你不要难过,我觉得阿姨说的是气话,她误解你了,所以才会那样说。我们一起去教学楼的路上,她明明还有跟我关心过你的事情。”

“……”

靳一长眸半垂,闻言无声笑了下。

盛喃蹙眉。

当他的情绪不再跟她掩饰,她就能看得出,这个笑容和愉悦或欣慰没有半点关系,而是近乎冰冷的嘲弄。

风雪半晌。

盛喃终于见他俯身,像要完全抱住她那样,他低声问:“你知道,我的名字是谁给我取的吗。”

盛喃微怔,摇头。

“江兰诗,”靳一无声地笑,“她告诉我,作为她的儿子,我的人生里只能有第一。无论什么事情,我理应也必须做到最好。所以成绩下滑的惩罚,就是送走我的猫,因为她说我玩物丧志。其实她不知道,那时候我只是想反抗,闹闹脾气,可能还奢望过这样的下滑能换来他们的关注或陪伴,但都没有……我换回来的是永远的失去。它死之前可能还在想,我怎么还不带它回去。”

“靳一。”盛喃声音轻栗,她抬手想抱住他。

靳一低哑着声音,像是要哭了,却笑着,他的嘲讽听起来那么冷漠:“靳一,第一的一。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是。”

“不对,不是这样。”盛喃的眼泪涌进眼里。

她忍着哭腔,一字一句地纠正:“靳一,唯一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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