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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是当初那位叶律师帮你母亲离了婚?起诉了你父亲要?把你卖给别人吗?”郭晓听的起劲,问江满红。

江满红点点头,替母亲擦眼泪,这个官司在当时应该挺轰动的,连报纸都登了,因为那时候她们还在京北外的一个小地方,男人打老婆太正常了,更?何况她妈妈出身还不好,那时候大家都看不起她母亲这种地主小姐,觉得父亲能娶她,养她,已经是做善事了。

父亲那时候还是厂里?有头有脸的小组长,很擅长交朋友,整个镇子上的人都认识父亲,夸他?人不错。

但母亲没有一个朋友,她成分不好没有人肯找她做工,连说话的人都没有,经常被父亲打,邻居听到?也当没听到?,两次被父亲打的流产送去?诊所里?抢救回来,但父亲的家人和?左邻右舍只说母亲娇小姐出身,干不了活,生养不了孩子,走两步路就流产。

所以在那位叶律师帮母亲提出离婚打官司的时候,镇子上的人都觉得母亲和?那位女律师疯了,当着面说她们,说她父亲不提离婚已经是积德了,说母亲结婚这么多年一个儿子没生养过,怎么敢提的离婚,要?是离婚了谁还敢要?地主家的小姐。

那个年代律师动不动就被抓,像样的律师都是有钱有势的人,在上海那样的大地方,她们这个小地方的人连律师都很少见?过,更?别说律师替女人打离婚官司。

这些事母亲老年痴呆后重复跟她讲过很多次,现在母亲又说起来,依旧泪流满面,依旧满怀感?激。

“闹的凶,官司才开始就好多人去?举报叶律师,要?把你抓起来。”江珊老太太哭着伸手去?摸叶同尘的额头,却没有摸到?那道疤,她只以为是叶同尘的伤好了:“杨帆他?们一伙人拿着家伙事去?找叶律师,我当时真是怕了,我怕因为我这条烂命把叶律师害了……我就跪下,跪下求杨帆不要?去?闹,我不离婚了,但叶律师走过来拉我。”

她流着泪的眼睛里?闪烁着亮光,好像又看到?了那时候的叶律师:“她把我拉起来说:今天你们要?是没本事打死?我,这场官司我就会打到?底。”

然后杨帆就动了手,她当时甚至没看清楚多少人跟叶律师动手,就记得他?们全趴下了,杨帆胳膊断了似得惨叫。

叶律师额头破了口子流了血,但她站着。

她站着拉起腿软的她,跟地上的杨帆说:“你以为女人不会还手吗?”

哪怕现在江珊再讲起来这句话,她都激动的颤抖,叶律师的每句话都像把刀子,剖开了缠过在她身上的封建糟粕,让她站起来,活下去?。

所以她现在哭着又一次重复:“我哭是心里?终于痛快了,日子终于有了活头了……谢谢您,我一辈子念着您的好。”

叶同尘感?觉手指被抓的很紧,她不知道那位叶律师是谁,但她想那位叶律师为的也不是谁能念她一辈子好:“你和?你的女儿好好活着,过上好日子,她一定很开心。”

江满红也哭了,“好!我小时候都不敢想能过这么好的日子。”

她和?叶同尘、郭晓说,她妈妈很勤快,读过书识字,离了婚带着她单独过,她改了姓,跟妈妈搬离了那个小地方来了京北,妈妈进了厂子里?工作,越过越好。

后来还做了其他?的小生意,供她读书,还学钢琴,这些都是妈妈小时候喜欢的。

现在这套房子也是妈妈买的,她妈妈没结婚,她是结了又离,搬过来和?妈妈一起住照顾她。

“我那个亲爹出狱后倒是来找过我们,还起诉我要?我给赡养费。”江满红提起来就生气?,法律上子女是有赡养义务的:“我干脆就把亲爹送去?养老院了,只给钱不见?他?,早早他?就病死?了。”

她说起来颇有一种出气?感?:“他?那个人打小就是个混子无赖,要?不是我妈家里?打地主为了保命,也不会让我妈跟了他?。”

叶同尘借着这个话茬问道:“你母亲和?杨帆小时候是不是住在杭市?”

“您怎么知道?”江满红惊喜说:“我妈小时候就住在您律所的附近,离抱一道观很近的,她们那个地方叫仙什么来自。”

“仙都桥县。”江珊老太太说。

她记得吗?

叶同尘握紧了老太太的手,用了一些灵力,想要?在问话的过程中读取她那时的记忆,她问:“那你还记得在仙都桥县时,杨帆曾经虐杀过一只小猫吗?他?那时大概十几?岁。”

她问出口,郭晓自己就先没什么希望了,江珊漫长的一生里?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怎么会记得小时候的一只流浪猫?

江珊老太太却看着叶同尘,眼睛更?亮了:“记得记得,啊……您是来取您放在我这里?的那样东西的吧?”

“东西?”叶同尘心头一跳。

“我差点给您忘了。”江珊忙让女儿去?取,还很清晰的说:“在你的旧书包里?,一个布包着的放在你不用的文?具盒里?。”

江满红过去?的书本、文?具用品,江珊都好好收着。

江满红记得这些东西收在哪里?,可是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就进屋去?找。

趁着江满红进屋去?,叶同尘低声对?江珊说:“老太太,对?不起我需要?读取一下你的记忆。”她闭上了眼读取记忆。

江珊也没听明白,还在说:“当初打官司之前就要?交给您,但您说您带不走,让我在之后再遇到?您的时候给您……没想到?还真又遇到?您了……”

这短短一句话,郭晓却没有听明白。

而叶同尘在她说话的时候,读取到?了她此时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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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江珊从破旧的房子里?追出来,叫了一声:“叶律师同志,您叫叶同尘吗?”她嘴巴上的伤口才刚刚结痂,说话的时候不利索。

才走出大门的女人停在了石板路上,她穿着白衬衫和?军绿色的裤子,脚上是一双棕色的矮跟皮鞋,黑色的头发扎着辫子,回过头来看向江珊:“是,我叫叶同尘。”

那张脸……不就是叶同尘自己吗?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眼神,根本就是她自己。

江珊很吃惊的看着她,好半天才说:“您请等一下。”然后又转身跑进了屋子里?去?。

破旧的屋子门外坐着一个很瘦小的女孩儿,正在用树枝写写画画。

梳着辫子的叶同尘走过去?,蹲下身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抬起头看她,脸很瘦,眼睛却又大又亮,一点也不怕生的说:“杨满红。”

“杨满红?是个好名字。”叶同尘对?她笑笑。

“我妈妈起的,她读过书,认识很多字。”小女孩很骄傲的说。

叶同尘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取出了包里?的一小袋芝麻糖递给她:“送给你,以后你也要?读书识字。”

小女孩不接,她塞在小女孩手里?:“我还有很多。”

江珊就从屋子里?跑出来。

叶同尘站起来看着江珊跑到?跟前,她那张秀丽的脸上伤痕累累,一个女人被伤害的这么明显,可周围的所有人视若无睹,就因为她的出身,因为施暴者是她的丈夫。

“叶律师。”江珊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说:“这个东西给您。”

“是什么东西?”叶同尘接在手里?,是一块蓝布包裹着的东西,很小,只有她的食指大小。

“您可能不信……”江珊不知道该怎么说,犹豫了一下才小声说:“我小时候住在杭市的仙都桥县,那里?有座旧道观叫抱一道观,百年前很有名,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空了,现在不让搞这些鬼鬼神神……唉,但那道观确实很灵验,听我娘说打仗的时候躲进道观里?鬼子像鬼打墙一样死?活没找到?道观。”

“还有盗墓贼去?挖过那些塔林,但怎么也进不去?塔林里?,我娘说是有仙师在护着道观。”江珊说:“没有仙师的批准谁也进不去?,但躲鬼子的时候门一推就开,是仙师也在庇护我娘她们吧。”

叶同尘眼眶有些发红,是她的师父,她师父的仙骨一直在塔林中守着道观,守着那座山。

江珊轻轻拉住了叶同尘的手腕,让她进院子里?来一点,才又低声说:“您要?是不信这些就当我在胡说,但我八岁那年进去?过一次道观塔林,因为当时杨帆他?们几?个人把一只小猫掉在树上杀了,我看不下去?趁他?们走了就偷偷去?把小猫的尸体?埋了,可不知道是谁把这事告诉了杨帆,他?就找到?我埋小猫的地方把小猫挖出来又……丢在了我家后门吓唬我。”

杨帆他?们那时候骂她假慈悲,因为她父亲是地主,杨帆的父亲租着她家的田地在种,杨帆他?们认为她同情一只流浪猫不如给他?们钱吃一顿饱饭。

“我后来没办法,就把小猫埋进了抱一道观里?的塔林。”江珊小声说:“平时我进不去?,但那次门自己开了让我进去?,还莫名其妙摸进了塔林里?……”那可是盗墓贼都没进去?的塔林,但她当时太害怕了就没敢往里?走,把小猫埋在了塔林边。

叶同尘心头震颤的难以形容。听见?江珊说:“就是埋了小猫之后没几?天,我梦见?了我死?去?的娘,她托梦给我说杨帆杀的那只小猫是道观的灵猫,但我埋的时候少埋了一只脚……她说仙师托我好好找找灵猫的脚,我们那里?有个说法要?是尸首不全,下辈子投胎会缺胳膊少腿,灵猫下辈子总不能成三脚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