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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给顾北弦打了个电话,她就早早睡下了。

睡到九点多,再次被十三年前的那个噩梦惊醒了。

这一醒,就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床都快被她刨出个坑了。

忽然有一阵箫声,像水一样幽幽地从窗口漫进来。

苏婳微微诧异。

这年头,吹箫的人,真的不多了,尤其在这种荒山野村里,太稀罕了。

箫声悠扬宛转,如泣如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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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婳听着听着,心里渐渐泛起一阵秋水般的涟漪。

她记忆里,阿尧哥就吹得一手好箫。

很小的时候,她曾经跟他学过吹箫,知道一些曲子。

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会儿。

那人吹的是《明月千里寄相思》。

她隐约记得词:

人隔千里路悠悠,未曾遥问星已稀。请明月带问候,思念的人儿泪常流。

月色朦朦,夜未尽,周遭寂寞宁静。桌上寒灯光不明,伴我独坐苦孤零。

人隔千里无音讯,却待遥问终无凭。请明月代传信,寄我片纸儿慰离情。

很凄美的词。

箫有七个孔,一个孔是一份情调,缀起来特别优美,也特别感伤。

吹箫的人得有这两种感情,否则吹不好调子。

她好奇,吹箫的人是男,还是女?

身上有着怎样的故事,才把箫声吹得如此凄婉?

好奇心驱使她穿了衣服,下床。

拉开门,守在门外的两个保镖,急忙问她:“少夫人,您要去哪?”

苏婳淡声说:“我睡不着,想出去走走,你们跟着我好吗?”

“好。”

出了昨晚那事,保镖不敢疏忽,亦步亦趋,如影随形地跟在她身后,贴身保护。

寻着箫声,苏婳出了招待所大门。

大门往西,百米开外,有一座古旧的拱桥。

拱桥上站着一抹高挑坚硬的身影,背对着她,手里拿着一管长箫在吹。

男人寸短的头发,身穿帅气的黑色夹克,一双长腿笔直有力。

苏婳觉得那背影很熟悉,好像是顾谨尧的,又不太确定。

一轮硕大宁静的月光悬在他上空。

洒下一片很白很淡的月光。

月光模糊了男人锋锐的身形。

离得近,悠扬凄切的箫声,清晰地浸入苏婳的耳朵。

如泣如诉。

那曲调化成文字是:人隔千里路悠悠,未曾遥问星已稀。请明月带问候,思念的人儿泪常流……

苏婳怔怔地听着。

箫声太凄婉了,声声透着思念。

她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逝去的外公外婆。

想起为了救她葬身火海的阿尧哥。

心里像被什么钝器一道道地割着,疼得丝丝拉拉的。

时隔多年。

她还清晰地记得,十几年前的那些夜晚。

两个沉默寡言的小孩,一人拿着一管箫,坐在院子里的梨花树下,默默地吹着。

月色清凉,梨花如雪,箫声宛转。

那画面,在她脑子里永远定格。

怎么都忘不掉。

如果阿尧哥没死,活到现在,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

苏婳目光虚虚浮浮地望着前方。

一滴泪挂在她的脸上,在月光下静静地闪着光。

月华如洗,夜风微醺。

这一刻,苏婳寂静柔弱,脸上晶莹的泪如碎玉,如寒冰。

不知过了多久。

身后忽然传来保镖惊讶的声音:“你们快看,那人是不是顾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