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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舍三人作息不同,宿舍十一点熄灯,夏郁青雷打不动十一点半睡觉,程秋荻睡得稍晚,方漓则是个天天熬夜的夜猫子。

为求同存异,大家买了遮光床帘,拉上以后自成世界。

零点已过,程秋荻抱着手机躲在床帘里刷微博,察觉到顶头的那张床,夏郁青似一直在翻来覆去。

宿舍群名叫“NOT FOUND”,程秋荻在群里@了夏郁青:今天怎么还没睡?

夏郁青:睡不着。

程秋荻:你不是一直一沾枕头就能睡着吗?

方漓:而且打雷都吵不醒。

夏郁青:你们都还没睡哦。

方漓:还没。

程秋荻:……那我们为什么要在微信群里聊。

三人同时发出笑声。

程秋荻问:“为什么睡不着?你明天上午不是要跟苏怀渠去拍照吗?紧张了?”

“那倒不是……”夏郁青翻个身,脸埋进枕头里,好似今晚喝的那杯酒仍在持续上脸,叫她整个人头晕耳热。她虽然酒量不好,但也并不算差,仅仅为一杯酒,远不至于。

讲不清楚,也不知道从何开口。

第一回 这样,脑袋里一团浆糊似的,只要一闭上眼睛,今晚发生的事情便会不断闪回。

不仅仅是今天,还有之前,相机教学、新年红包、捉她的手打牌、“不是有我吗”、卫衣抽绳、洗衣凝珠、手链、“好看”、鸡尾酒……

然后它们无一例外地重叠于最后一幕,陆西陵手臂搂着她,她用力地撑住了才没能跌到他身上去。

而那一刻,她心脏似乎从嗓子里飞出去了,像个松了绳的氢气球,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到此刻都还没飞回来。

她身体蜷缩,膝盖抵住胃部,好似这样,那心脏又空又涨的感觉才能稍得缓解。

第二天上午八点,夏郁青在校门口和苏怀渠碰头。

男生穿一件宽松的白色T恤,袖口带一段深蓝色横条,胸口是一个黑白的地球简笔画的图案。

他背着一只黑色书包,肩上挂着相机,手里拿了两瓶水。

“早上好。”苏怀渠笑着递了一瓶水给夏郁青。

“早上好!”

水应当是从冷藏柜里拿出来的,还带着凉意。

他们拍照的地方,是郊区的湖泊,那湖这两年刚刚开发出来,种了些晚樱,正是盛开的时候,这两周有不少人趁着最后的一截春天前去踏青。

到时时间尚早,人还不多,他们得已抢占到几个好角度。

夏郁青拍人的技术一直毫无长进,但拍风景和静物倒越来越有自己的一番腔调。

两人拍了会儿,在树下长椅坐下,交换相机查看。

“我喜欢你拍的这张!”夏郁青说。

“哪张?”苏怀渠瞥了一眼,“可这张是废片,跑焦了。”

“但是构图和意境好看!——你别删啊,回头发给我,我要偷你的这张图发朋友圈。”

苏怀渠笑说:“你想要我就不删了。”

暖风微醺,夏郁青两臂朝后撑着座椅,眯眼吹风,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

“你是不是没睡好?今天一直打呵欠。”

“嗯。昨天晚上有点失眠。”

“有什么烦心事吗?”

夏郁青顿了一下,“我觉得,我可能没资格去烦心这件事。”

苏怀渠看她,笑说:“说得再明白点?”

“我自己都还没有想明白。”昨晚上那种不上不下的感觉又回来了,夏郁青摆了摆头,“要是什么事情,都像数学题那样,列出条件列出公式,一步一步就能推导出答案就好了。”

“虽然不知道你在具体为什么发愁,但你想听听我的经验吗?”

“嗯!”夏郁青坐直身体。

“我的经验就是,不存在没有答案的问题,如果一个问题解不出来,只是因为当前条件还不充足。”

夏郁青认真想了想,“好像有道理!”

苏怀渠拨动轮盘,继续看夏郁青拍的照片,“我一直觉得你挺简单的,没想到也会有困扰你的问题。”

夏郁青笑说:“我只是习惯不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但遇到真正特别复杂的问题,我就有点没辙了。所以有时候,我挺羡慕你的。”

“羡慕我?苏怀渠转头看她一眼。

“你好像什么事情都成竹在胸。”她觉得苏怀渠有种疏朗淡泊的气质,好像任何情况都不会让他乱了阵脚。

在这方面,她就差得远了,尤其,尤其面对陆西陵……

“那就真的是你的错觉了。”苏怀渠笑着,伸手指了指前方,示意夏郁青要不要去那边再看看,一边继续说道,“我不是。我也有完全搞不定的问题,只是可能我不怎么喜欢表现出来。”

夏郁青跟他交换回了自己的相机,朝前方那树开得繁盛的晚樱树走去,“你都搞不定的事情,肯定不是学习上的吧?”

顿了一霎,苏怀渠“嗯”了一声。

那树开在坡道的下方,往下走时,夏郁青踩了颗石子,往前一冲,差点崴脚。

苏怀渠赶紧伸手提了她一把,“小心。”

夏郁青站定,舒口气。

等取完这一处的景,两人朝湖边走去。

湖水靛蓝,微风过时,荡开几圈涟漪。

夏郁青弯腰,从湖堤的石子堆里,捡了块扁形的,侧身,弯腰,手臂回收,随即飞速掷出。

石子从指尖飞出,在湖面上打出五个水漂,沉下去。

苏怀渠惊讶:“……厉害了。”

“我最高记录是七个!”

苏怀渠笑了一声。

夏郁青问他:“你要学吗?”

“不了不了,我估计学不会。”

不知不觉间,两人走到了通往湖面的栈桥上。

夏郁青将相机挂在脖子上,两臂撑着栈桥的栏杆,看湖底一尾黑色鲤鱼游过。

她莫名地想到了那天晚上,她陪着陆西陵在河堤上吹风,彼时是黑沉的河水,那料峭寒风擦过耳朵的感觉,现在依然很是清晰。

夏郁青默默地看了一会儿,终于出声:“苏怀渠。”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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