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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此情形,朱标面不改色,微微瞥了詹徽一眼。

而官员队列中站着的蓝玉立时眉头微皱,叫上沐英等人朝一侧走去。

与此同时。

朱标手捧玉碟,缓缓登上敬天禅台。

青天白日,巨鼎燃烟。

敬禅台上供奉皇天上帝之牌位,炎黄二君之神只。

朱标轻揽下袍,郑重跪拜。

“臣,朱标奉天敬上!”

“自宋以来,我中原失国百余来年。臣朱家奉天意,开太平;驱暴元,利民生。终日勤勉,惶恐不敢懈。”

“臣朱标幸得父皇垂青,忝列皇储十年有余。”

“今上奉天意,敬天继位。”

“臣虽惶恐,然当继父皇之志,为国利民,去陈立新。”

“臣,朱标敬告天地,华夏诸祖。臣虽愚鲁,然必兴我中原之邦,证我大明风华之盛世百代不消。”

“唯愿天地日月,佑臣功不唐捐。唯愿华夏诸祖,佑我百姓安乐,不辱外邦!”

“愿我大明山河永固,国泰民安!”

语罢,朱标虔诚再拜,手捧玉碟至于香案。

待朱标转身,敬禅台下方站着的所有官员齐齐跪拜。虽未称陛下,但仍山呼万岁。

置身高台,下方情形朱标自然看的清楚。

就在百官齐齐跪拜,寂静无言之时。

禅台一侧突有一名身着布衣但体态丰腴的中年,此刻起身便要朝禅台正下方走去。

几乎同一时间。

蓝玉、沐英当即冲到那人跟前。

蓝玉右手按住那人的头猛然用力,愣是将他按着跪在了地上。

沐英似乎还不放心,一手死死堵住那人的嘴,不让他发出半点声音。

小小插曲,自是不能阻扰国之盛典。

待朱标走入车驾,百官这才起身,相继朝皇宫赶去。

毕竟新皇登基,还是在老朱并未薨逝的情况下,禅位登基。

不用想都知道,朱标这位新皇必然是要犒赏百官。

武将们自是有战功在身,加官进爵不在话下。

他们文臣虽没有军功,可三师三少的位置已然空置。

莫说是其他官员,即便李善长也暗暗幻想,若是自己能成为两代太子太师又该是何等殊荣。

不多时。

东宫内。

在宫人的服侍下,朱标正换上第二套龙袍衮服之时。

蓝玉满脸笑意,兴冲冲走了进来。

“殿下,还真让您猜对了!”

“那詹家二房詹诚,方才还真打算当众跪拜殿下,意图邀功。”

“他还打算言说搭建禅台之资乃他们詹家所出。”

“嗯。”

见朱标微微应声,并未有半分意外,蓝玉想了想继续道:

“不过末将问那詹诚,詹诚却说此事与詹徽无关,乃是他上赶着为国出力。”

“说什么虽是商贾,可仍有报国之心。”

“还说这一切都是想为殿下分忧,为国出力!”

“被人卖了还要替人数钱吗?”朱标心头如此想道。

或许是洪武朝对世家豪族打压力度太大,詹诚这样的大族惶恐之下,这才会如此迫切想要露脸。

见自己新皇登基,想要在自己这个新君面前赢得好感。

只不过!

那詹诚毕竟只是个商人。

在他眼中,以为由他出资修建禅台,省的国库出银子。朝廷见状必然会大力表彰他,甚至对他有所赏赐。

可他不知道的是。

国朝并非破落不堪之时,任何一个皇帝都不能容忍有民间之人染指国朝圣典,更不可能让民间商人出资国朝用度。

一来,如此有商人据财自重之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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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来!

此举在皇室眼中更是有玷污皇权,折辱天家之意。

后世民间便多有传闻。

言说大明的应天皇城,其中一半城墙都是元末巨富沈万三出资所建。

此事在朱标看来虽极大可能乃是谣传,更有可能是那些野猪皮们为了抹黑洪武皇帝所着。

可不得不说,这些野猪皮也是知道怎么抹黑。

商人在意的投入产出,以为自己花了银子、出了血,即便不能像武将勋贵那样封妻荫子,得个爵位,怎么说也能给皇帝留下个好印象。

可他们哪里知道,不只朱家,不只大明,任何一个朝代的皇权都只准寻常百姓仰望。

以一人之资,与国库之资竞赛修筑皇城。

这未免有些太过狂悖了一些。

倘若以一人之资修筑的城墙比朝廷修建的城墙更为坚固,那是不是说如此富户之家可以找个地方,关起门来自己当皇帝?

还是说今后朝廷要看这名富商的脸色行事?

沈万三之事,其真实性暂不追究。

只是此举的确不是聪明人所为。

眼下更是一样!

朝廷用钱的地方虽多,可还没有穷到要让世家富商来资助朝廷的。

即便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的事情不会发生在天家。

即便富商出资,朝廷也不会给予他超脱律法以外的特权。

可代朝廷行事,哪怕只是出钱,终究还是算的上是僭越之罪。

好在那詹诚被蓝玉、沐英阻拦,没有在敬禅的时候,没有当着文武百官说出禅台之资乃是由他说出。

要不然!

即便朱标是个好脾气的,恐怕也要在登基之初,抖一抖新皇的威风。

到那时,何止一个詹诚,又何止一个詹家!

“殿下!”

当看到朱标静默不语,脸上甚至露出几分奚落之意。

蓝玉顿了顿,轻声问道:

“敢问殿下,那詹诚怎么处置?”

“什么怎么处置?”正在被宫人整理发冠的朱标微微侧目,看向蓝玉道,“詹诚何罪之有?”

“他是想要在钟山敬禅台下,陈述己功。那便说明他对朝廷的确有几分功劳。”

“况且那詹诚也说了,只是想为国效力。”

“如此,孤如何能惩治他的为国之心?”

“更何况他并未扰乱敬禅一事,本就无罪,何须处置。”

“嗯.....”

听到这里,蓝玉微微有些糊涂。

即便是他也能看的出来,倘若詹诚真的在敬禅时随口胡沁,朱标定然不会轻饶了他。

怎的如今.....

就在蓝玉有些呆滞,表情有些茫然之时。

却听朱标似漫不经心,随口说道:

“你拦下詹诚,在孤这里不算什么大功,可却是让詹同欠了你一份大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