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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鸣栋这天早上刚起床的时候,就感到眼皮乱跳,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直到王婆子连滚带爬地跑进来,说三小姐莫名其妙在房间里失踪后,那股不详的预感便成了真。

谢鸣栋黑着脸去了关押谢挽幽的小院,看着空无一物的肮脏房间,语气阴沉得几乎滴出水:“你什么时候发现她不见的?”

“就是今、今天早上……”王婆子目光闪烁,其实她好久没来这个院子了,连饭都懒得送,反正那门锁得好好的,三小姐那个废物怎么可能跑得掉?

可事实上,谢挽幽真的就悄无声息地在房间里消失了!

就在大婚当天!

交不上人,钱也不可能拿到手了,谢鸣栋狠狠咬牙,正要命人去外面暗中搜寻谢挽幽,忽然听到门口的方向一声巨响,不久后,守门的护卫就跑进来,惊疑不定地向他禀报了谢挽幽出现在谢府门口的事。

那个变成废物的谢挽幽竟自己找上了门!

谢鸣栋冷冷一笑,拂袖便向门口走去。

他倒要看看,这个废物女儿还能翻出多少风浪!

谢妍语听到消息,顿时坐不住了,幸灾乐祸地带着翠云出门看热闹。

不过……谢妍语疑惑了几秒,为什么谢挽幽会在外面?她究竟是怎么跑出去的?绝颜丹还没发作吗?

想到这里,谢妍语感到脸上有点痒,忍不住轻轻挠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她隐约有了一种事情脱离掌控的恐慌感。

谢家主母和几个姨娘很快也出来了,谢妍语跟在谢鸣栋身后,一眼就看到了支离破碎的大门,心下顿时狠狠一跳。

这是谢挽幽做的?

刚生出这个想法,谢妍语马上就自我否认了。

不可能!医师早就说过了,谢挽幽那种经脉不可能再修复如初,谢挽幽这辈子都不可能再使用那么强的能力,只能当一辈子的废物!

谢鸣栋见到门口情况,脚步微不可察的一顿,但在看清门口站着的谢挽幽后,他不由怒喝出声:“孽女,你还敢回来!”

门口人那么多,她不知让他们看了谢府多少笑话!

谢挽幽并不惧谢鸣栋的怒喝,她知道,这次肯定是戳在这老东西的痛点上了。

谢鸣栋越难受,她就越爽。

这才哪到哪。

谢挽幽心下冷笑,面上却做出一副愤怒而失望的神情,当着众人的面,红着眼睛凄然一笑:“谢家主,你真是好狠毒的心啊!拿着卖女儿的钱逍遥快活的时候,你当真没有一刻问心有愧!?”

谢鸣栋没想到,这个一直任他摆布的废物女儿竟敢当众戳破这件事,神情顿时变得铁青。

他这才发现,堵在门口的百姓竟都在对着他指指点点,神色难掩鄙夷。

谢鸣栋脑子里嗡得一声。

他向来最好面子,否则也不会在谢挽幽重伤归来,发现她未婚先孕后,选择第一时间压下这桩丑闻,把人扔到小院里自生自灭。

为此,他甚至不惜抹去谢挽幽曾为家族带来荣耀的过往,让她彻底从人们的记忆里消失。

可谢挽幽这个唯一能跟修仙界攀上关系的垫脚石已经倒了,谢家没了资源,已经开始不可避免地走下坡路,眼看谢家日薄西山,很快就要跌出上层权贵之流,品尝过权势地位的谢鸣栋怎能甘心!

所以他把主意打到了谢挽幽身上,这个三女儿长得跟她那个青楼娘很像,谢鸣栋把画像给了京都数一数二的富商,果然换到了不菲的一笔财富——足够支撑谢家再周转一段时间,继续维持从前的辉煌表象。

可谢鸣栋这种要面子人,怎么愿意承认自己卖女求荣的可耻行径?所以当大女儿谢妍语出主意说可以把脏水破到谢挽幽身上时,谢鸣栋默认了,还在暗地里推波助澜,加速了消息的发酵。

一切都很顺利,但谢鸣栋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生这样的变故!

一向好拿捏的三女儿,忽然在大婚之日跑了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吐露了他卖女之事……

谢鸣栋浑身发抖,是慌的,也是被气的。

他怒声道:“胡言乱语!谢挽幽!你为人子女,怎么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谢家养育你至今,你就是这样回报谢家的?竟捏造出这种事,简直让家族蒙羞!”

谢鸣栋抖着手指着谢挽幽:“孽女!你这个大逆不道的东西!”

谢家主母赶紧上前轻抚谢鸣栋的背,转而对谢挽幽皱眉道:“挽幽,我知你对谢家有怨,可你怎么能对老爷说出这种诛心之言,老爷他毕竟是你的父亲啊!你未免也太不孝了!”

谢妍语挽住母亲的手,也柔声细语道:“是啊妹妹,你还是快跟爹爹道歉吧。”

谢挽幽拒绝道德绑架:“既然他为父不仁,又凭什么要求我像个木偶一样,任他摆布?谢家的养育?是指把小时候的我丢给婆子自生自灭,让我被兄弟姐妹当狗般欺负奴役,还是指我经脉受损时,你直接放弃治疗,把我扔进小院,几天几夜无人问津?”

谢挽幽目光扫过谢家主母和谢妍语头上琳琅满目的贵重首饰:“看看谢家现在的样子,我自认已偿还了谢家的生养之恩,可谢家主,你为何非要步步紧逼,为了自己的脸面能过得去,就放出这种的流言败我名誉?”

谢挽幽上前一步,目光紧紧盯着谢家主母:“还有你,你头上戴着的金钗玉饰,身上穿的绫罗绸缎,手上戴着的玉镯,都是用我的钱买的,吃我的用我的,怎么好意思来指责我?”

谢家主母一愣,看着谢挽幽手里的剑,脸上闪过一丝畏惧和忌惮,抖着嘴唇,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谢挽幽面无表情地提起剑:“既然如此,你先把吃了我的都吐出来,再来跟我说话。”

说罢,她一剑荡出,无形剑气照着谢家主母的面门凌厉劈去。

雪白剑光晃过谢家主母的脸,她尖叫一声,转身想跑,却已经来不及了,转瞬便被剑气击倒在地,精心梳起的发髻散了,满头的首饰叮叮咚咚全砸在地上,得体的衣裙也变得无比狼狈。

谢家主母扑在地上嚎叫的时候,谢妍语鬓边一缕长发被剑气波及,晃晃悠悠地落在了地上。

反应过来后,谢妍语也尖叫了一声,控制不住地后退了几步,结果被门槛绊倒,也摔倒在地。

谢鸣栋亲眼看到妻女当众丢脸,一时间惊怒交加,没顾得上去思考谢挽幽修为忽然恢复的事,怒喝道:“谢家门口岂容你这孽畜放肆!来人!给我速速拿下她!”

可任凭谢鸣栋唤了多少声“来人”,都没见任何一个护院从谢宅里出来。

谢鸣栋脸色一下子变了,怒视谢挽幽:“你做了什么!”

谢挽幽没有回答。

事实上,在今天公然出现在谢家门口之前,她就已经早早潜入过谢府,或投药或打晕,逐个解决了那些护院,以防这些杂碎半路出来影响她的发挥。

谢挽幽不说话,就显得十分高深莫测,谢鸣栋一时间又是惊疑不定,又是感到灭顶般的耻辱,百姓们或嘲笑或看热闹的目光全都落在他的脸上,让他难以忍受。

谢鸣栋终于咬牙冷声道:“谢挽幽,你究竟想做什么!”

谢鸣栋站在台阶上,谢挽幽站在台阶下,他们如仇人般对视着,谢挽幽仰头看着谢鸣栋铁青的脸,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很简单,我只想取回本属于我的东西。”

她说着,并指拂过剑身,如镜般的剑身上映照出她一双冷静的双目,下一秒,她剑尖直指谢府奢华大气的牌匾:“这牌匾,是用我的钱做的。”

“轰”的一声,高挂在谢家大门上的金色牌匾连带着上面的喜绸,一起四分五裂。

粉尘混杂着碎块从头顶砸落,谢鸣栋惊惧地看着着荒诞的一幕,透过不断落下的灰尘碎屑,看到站在下方的谢挽幽。

她也正透过扬起的灰尘,冷冷注视着他。

下一秒,她飞身而起,脚尖一点,落在了谢家大门的檐顶上。

谢鸣栋意识到什么,瞳孔皱缩,高举起手:“不——”

可已经迟了,谢挽幽已然运起玄沧剑法第一式“月落九天”,刹那间,雪白的剑光如同坠落的流星,轰然砸在了谢府里精美的亭台楼阁之上。

“这些楼阁,也是用我的钱建的。”

琼台玉宇,轰然坍塌,碧瓦朱甍,黯然失色。

眼见得他起高楼,眼见得他楼塌了。

既然这一切都是由谢挽幽带来的,那么最后也该由谢挽幽终结。

谢家众人已乱成一片,谢家主母哭叫着要扑向正在倒塌的楼阁,被谢妍语死死抱住腰。

谢鸣栋愣愣地看着这一切,仿佛一瞬间老了几十岁。

就在此时,谢妍语忽然尖叫了一声,放开了她母亲,不敢置信地翻看自己的手,看到上面逐渐明显的小红疹,又抖着手去摸自己的脸。

谢家主母目光颤抖地看着她:“妍儿,你、你的脸——”

谢妍语张了张嘴,随即看到了她母亲脸上,同样浮现出的红疹。

谢家主母如有所感,也摸向自己的脸,随即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谢妍语“噗通”一声,跌坐在了地上。

她求助般看向自己唯一可以依靠的父亲,可令她绝望的是,连谢鸣栋的脸上也开始浮现出密集的红疹。

那是绝颜丹的效果!

为什么……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明明那枚绝颜丹已经被喂给谢挽幽了啊!

“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一个身影忽然从头顶落下,谢妍语惊惧地抬头,谢挽幽正执剑低头,漠然地看着她:“因为,多行不义必自毙。”

在面对这个庶妹时,谢妍语第一次有这么强的恐惧感:“你……你……”

谢挽幽弯下腰:“被你抢走的东西,是时候还给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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