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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蘅也笑了,问:“想知道?”

“带什么信?”叶明煜狐疑,道:“我正愁着这两母子应该怎么解决,现在古香缎的事尘埃落定,两母子在我手里也没什么用,我还想着要不直接告诉贺氏,让贺氏收拾佟知阳。”

姜梨只是看着他笑,姬蘅就摇了摇扇子,道:“不可说。”

姜梨道:“无事,今日便让人给佟知阳带信吧。”

说是不可说,其实也就是说了,姜梨颔首。其实至今为止,她仍然看不透姬蘅到底是站哪一边的。且不提他和成王洪孝帝之间的关系,便是他和右相一家,也是扑朔迷离。瞧着和李家大公子李璟认识,但事关李家,眼看李家计划失败,却也不伸出援手。若说是盟友,也实在是很讨人厌的盟友了。

“放心,被我好好地安置着。佟知阳这些天就像条疯狗,到处派人查探两母子的消息,要不是忌惮着贺氏,我看他能把他们衙门的所有人手都调出来找人!”

正说着,自远而近奔来一匹枣红骏马,马上人也不拉缰绳,只是打了个唿哨,大马便在门前蓦地止蹄。

“明煜舅舅,素琴和佟雨现在还好吧?”姜梨问。素琴和佟雨就是佟知阳的外室和儿子。

是叶明煜回来了。

想到叶家未来的艰难,众人都是心事重重。散去的时候,姜梨拉了一下叶明煜的衣角,叶明煜见状,心领神会,和姜梨走到屋子里说话。

叶明煜翻身下马,就看见姜梨和一个漂亮得不像话的男人站在一起。这男人穿着一身红衣,美得过分,却又丝毫不显女气。虽是笑着,却又觉得一双狭长的凤眼全无笑意。刀尖上舔血的日子过得多了,叶明煜本能地察觉到危险,下意识地就想将姜梨拉到自己身后,远离这男人。

叶老夫人身子不好,不能长时间在外,要卧床静养,除了和姜梨见面说笑以外,平日这些琐碎的事情都不去麻烦叶老夫人,但病重的叶老夫人会不会从下人嘴里听到这些事就说不清了。

“明煜舅舅。”姜梨唤道。

“但古香缎的生意却是断了。”关氏叹了口气,“娘迟早会知道这件事,叶家的家业是爹娘一手打下来的,尤其是古香缎,现在毁在咱们手中……”她有些说不下去。

“阿梨,这位是……”叶明煜看向姬蘅,襄阳城何时来了这么一位人物,他可不记得。

“但至少给我们提了个醒,不是么?”姜梨笑道。

姜梨犹豫了一瞬,就道:“是住在邻宅的一位公子,有过几面之缘。”

因为人都死了,再追究也是徒劳,叶明轩很是唏嘘。

到底没把姬蘅的身份说出来。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叶明轩教导自家儿子,“既然甘心为枪,要么是受了人好处,要么是受了人威胁。倘若此次织室令的人没有出手,叶家就是死路一条,踏着别人的血来好好地活,总会付出代价,你看,好好的一个药铺,现在什么都没了。”

姬蘅笑笑,对姜梨道:“秘密回来了,二小姐快回去吧。”很有几分意味深长的模样。

唐帆走后,叶如风忍不住开口:“大封药铺的人与我们无冤无仇,怎么会被人当枪使,给咱们叶家下绊子?”

因叶明煜在此,姜梨也不方便说得更多,便对姬蘅颔首,随着叶明煜走进叶宅。

心里想着,唐帆也不敢怠慢,又与姜梨细细交代了一番接下来的事,这才离开。

文纪见二人离开后,问道:“大人,可需要我……”

她说得轻描淡写,唐帆在一边听得心惊肉跳,心中思忖,佟知阳这个知府看来是走到头了。幸好自己一开始就站在了姜家这边,否则以姜二小姐锱铢必较的性子,事后收拾,也不知道要得着多少道。

姬蘅拿扇子一挡,道:“不必。”看了一眼紧闭的叶宅大门,笑了笑,“不用看也知道她要做什么。襄阳要被搅得天翻地覆了。”

“明辉舅舅,”姜梨开口道:“查案一事本不是织室令该做的,想要知道幕后之人的线索,还得仰仗佟知府。咱们将此事全权交给佟知府,佟知府来调查,若是佟知府也查不出,就继续上报。一层上报一层,要是连燕京京兆尹都查不出,想个办法,我让父亲进宫面圣也不是不可以,总能找到出路的。”

叶明煜和姜梨回到姜梨的院子里。

叶明辉说得痛心,却也不是全无道理。唐帆道:“我们织室令会想办法告诉百姓实情……”他也觉得自己说得很是勉强,即便织室令的人说了,叶家古香缎的生意日后也做不成了。叶家的主要生意可就是古香缎啊,此番一来,叶家也算是元气大伤。

桐儿和白雪连忙给叶明煜沏茶,叶明煜见这里没有别人,立刻迫不及待地问:“阿梨,刚才的男人是谁?你虽没明说,我看他不是池中物,你们也好似有旧交情的模样。”

“可背后之人没找到不是么?”叶明辉沉声道:“这一次不成,下一次那些人再算计我们又如何?眼下好不容易才找到一点线索,大封药铺就被人灭口,这下百姓如何相信叶家的说辞?说不准还以为我叶家和官家官商勾结找的借口。叶家的声誉已经毁了,且不说其他,古香缎的生意日后只怕是不会做了,这又当如何?”

姜梨见瞒不过他,就道:“他是当今肃国公姬蘅。”

姜二小姐不好惹,莫要得罪。唐帆心中有了这个认知,对着姜梨就更客气了,道:“我们在大封药铺伙计屋后的院子里发现了一点散落的驮萝花粉,虽然大封药铺被人灭门,但大概可以断定,此事就是伙计所为。只等再搜集足够证据,就能还叶家一个清白。”

“肃国公?”叶明煜倒吸一口凉气。他是听过肃国公名字的,只是肃国公这个人,对于他们襄阳的百姓来说实在太遥远,就像是一个传说。亲眼见到传说,总会有不真实的感觉。

唐帆看向姜梨的目光微变,心中暗叹一声,佟知阳这是彻彻底底地得罪了这位姜家二小姐啊。姜梨话里的意思却是怀疑佟知阳是与陷害叶家的人是一伙的,得了消息,便告诉对方,对方这才派人灭了大封药铺的人满门。虽然此事是有可能,但姜梨这时候提出来,却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打压佟知阳。等姜梨回到燕京城,将这件事告诉姜元柏,姜元柏随便找个什么理由,佟知阳就能被人盯着仔仔细细查个一清二楚,总能查出来一点端倪。

“肃国公怎么会在这里?”叶明煜道。

“唐大人不必心急,此事我们既然全交给唐大人,自然相信唐大人会给我们个交代。只是此事实在很意外,刚刚盯上大封药铺,大封药铺就一个活口不留,难道不觉得太巧了么?佟知府手下不少,会不会是佟知府的人不小心泄露了消息,给人可乘之机了?”姜梨笑道。

姜梨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我曾随父亲进宫宴的时候见过他,因父亲的关系说过几次话,算是有几面之缘。这一次偶然在襄阳见到,实在意外,就多说了几句话。不过,”顿了顿,姜梨继续道:“此事还请明煜舅舅不要告诉别人,肃国公身份特殊,不知他来襄阳有何贵干,为了避免麻烦,还是不要说出去为好。”

“绝不可能!”唐帆急急地保证,“我们由织室令派来襄阳,目的就是为了彻查此事,与大封药铺毫无关联,绝不会走漏风声。”他生怕姜梨怀疑是他们的人给对方通风报信,才让大封药铺人证被灭口。

“我知道。”叶明煜拍了拍胸脯。虽然他不懂官场中事,但也知道这些达官贵人们私下里的动静不少,莫要卷入别人的风波,平白无故当了替死鬼。

“唐大人对大封药铺的怀疑应当还没有泄露出去。”姜梨微微一笑,“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大封药铺的人被灭了口,会不会有人提前得知了消息,这才对大封药铺下杀手,这样一来,便是有内奸……”

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道:“这是在贺府搜到的回信。”又转头夸奖姜梨,“你可真厉害,知道佟知阳畏妻如虎,将回信的地方放在贺府。佟知阳果然没敢让人跟着,这信拿得容易得很,就是不知道佟知阳写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如果单是大封药铺的人自己的主意,大可不必灭门。现在看来,这些知情的人全都死了,却是另有他人在背后指点。”唐帆回答。他本来心中还不是很确定,当看到被怀疑的大封药铺一夜间被灭门,几乎就能肯定了叶家古香缎一事的确是有人在背后算计陷害。不过,手段如此残暴,毫不畏惧后果,可见对方势力不小。只是自己既然已经站在姜家一边,现在要反悔也来不及了,只得硬着头皮做下去。

姜梨一边拆信一边道:“真的。佟知阳不会拿自己儿子性命冒险。”

“你是说,背后还有人?”叶明煜问。

她展开信,细细看了起来,片刻后,将信递给叶明煜,示意叶明煜来看。

“不错。应当不是仇杀,我倒是觉得,”唐帆看向姜梨,“很有可能是背后之人知道我们在调查,弃车保帅。”

叶明煜拿起来看,姜梨陷入沉思。

“灭口?”叶嘉儿惊呼一声。

佟知阳应当是非常着紧佟雨的性命,这封信传递出的消息不少。叶家古香缎的事具体是谁而为,佟知阳自己也不太清楚,只是他那位钟官令的妹夫写信来嘱咐,在叶家古香缎一事上,佟知阳一定要让叶家吃苦头。到叶家走投无路的时候,佟知阳就会给叶家一条生路。叶家要付出一定代价,但佟知阳就是叶家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们本想尽快抓人,谁知道今日一早,大封药铺掌柜一家七口,连同从西域归来的那个伙计,都被人灭了口。”

这样看来,似乎是有人利用古香缎一事,想要逼得叶家走投无路,与对方做一笔交易,成为对方的一把刀。但对方究竟是什么人,佟知阳也不清楚。虽然此事是借由他的妹夫所说,但他的妹夫也只是一个传话人。因为他的妹夫曾经保证,倘若此事能成,佟知阳的仕途必然会再上一层楼。

“大封药铺?”叶明轩沉吟了一下,“襄阳百姓抓药都在大封药铺,可和咱们叶家没什么过节。”

而那位钟官令也隐隐约约透露出一个意思,这整件事背后有一个庞大的势力,涉及到燕京城一位颇有权势的贵人,他们都是替这位贵人办事。

唐帆摇头:“这几日我同佟知府一同派人查案,顺藤摸瓜找出了襄阳城大封药铺,这间药铺的掌柜每隔半年都会派人前去搜集一些珍稀药材。他手下有个伶俐的伙计,两个月前从西域回来,有人说他带回了不少药材,根据旁人的说法,似乎有驮萝花的痕迹。”

本来是万无一失的事,谁知姜梨突然出现,而且在姜梨刚到襄阳知道古香缎一事的第一时间起,就写信回燕京让织室令的人前来,打乱了佟知阳的整个计划。他不得已写信给钟官令妹夫,可织室令的人来得太快,没等到回信指示下一步该如何走,事情就已经不受佟知阳的控制了。叶家非但没有被逼到绝境,反而绝地逢生。

叶明辉问:“是谁?”

这就是佟知阳所知道的全部事实,再多的他也不知道了。姜梨相信,佟知阳并不是全都说了出来,还是隐瞒了一部分,比如大封药铺的灭门,但这些也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在佟知阳说出来的部分里,那位有权有势的贵人,她如果没猜错,应当就是右相李仲南家的人无疑了。

三日后,唐帆登门叶家,进门就道:“找到带驮萝花来襄阳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