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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梨讶然地看了一眼姬蘅,竟然又是姬蘅下厨。看来逢年过节或者是姬老将军的生辰时候,都是姬蘅下厨。说是珍惜,倒也并不珍惜,因着每年都会有那么几次,说是寻常,又绝对不寻常,姜梨估摸着,这个世上能吃到姬蘅做菜的人,只怕都在这里了。

姬蘅摊手:“这是你们姜家的事。”

菜肴十分丰盛,闻人遥道:“今日又是咱们阿蘅下的厨,大伙儿抓紧机会赶紧吃,也别多说话,多吃,少说。”

姜梨只觉得头疼,姜幼瑶真是将本来就不简单的事弄得更加复杂了。可是姬蘅的话也没错,现在告诉姜元柏姜幼瑶在李家,谁知道李家会用什么法子。要么趁其不备突然去要人,要么就是等,等到过一段日子,李濂对姜幼瑶兴趣淡了,再想法子把姜幼瑶弄出来。

但换句话说,这是否意味着,姬老将军至少将她当成是自己人了呢?姜梨心想这,一边在宴席上落座。

现在看来,李仲南应当不晓得这回事,应当是李濂自己的主意。也许能获得死对头家的女儿放心对李濂来说是一件尤为自豪的事,至少在现在,他对姜幼瑶还是柔情蜜意的。

想想除了孔六是在朝为官的人,这里的人都和姜家是八竿子也打不着一起的关系,难怪姜老夫人和姜元柏要不放心了。就算今日回到姜府,姜梨将这里做客的人告诉姜老夫人和姜元柏,只怕他们二人也不晓得这些人是什么身份。

这件事情现在也想不出个头绪,不如到了晚上回府再慢慢思考。姜梨想了想,问姬蘅道:“国公爷说的,好消息又是什么?”

姬老将军的生辰宴,统共便也只邀请了这么些人了。

姬蘅要告诉她的,可是两件事情,姜幼瑶的事情算是一件,还有一件,到现在也没说。

对于小蓝的热情,终于在过了一会儿之后散去了。姬老将军让人将小蓝牵走,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可让小蓝靠近国公府的花圃。大家都往堂厅走去,待走到堂厅,发现司徒九月也早就到了,海棠跟在司徒九月身边,和司徒九月看上去相处得不错。

“司徒的假孕药已经做出来了,”姬蘅勾唇一笑,“永宁已经服下。”

真是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话来说了。

姜梨一愣:“什么时候?”

大约这样的马都是有灵性的,而有灵性的动物又最是懂得谁才是真正危险的人。看着站在檐下那只趾高气昂的八哥小红,看着站在人群中垂头丧气的马驹小蓝,姜梨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沈如云大婚之日,永宁和沈玉容见面之后。”姬蘅道。

小蓝得了这么个与它身份不符的身份,已然很不高兴了,似乎是想要发火,但姬蘅只是笑盈盈地看着它,摸了摸他的鬃毛,小蓝这位男孩子,便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动也不敢动,乖乖地任由姬蘅摸。

永宁公主是隔三差五就寻些机会和沈玉容见面的,和沈玉容见面,自然也要温存一番。姬蘅令人将药用在他们二人欢好之后,至少时日上是再合适不过。沈玉容多疑谨慎,这样子,也找不出什么不对来。

姬蘅根本没有理会孔六的话,扇子抵在马驹的额头上,微笑道:“你就叫小蓝。”

姜梨喜出望外,这的确是一件好消息,应该是这段日子以来,对她来说最好不过的消息了。这意味着她的计划可以大大地往前推进一步,她不必再漫长地等待下去了。

孔六道:“我突然觉得,方才的赤龙、绝影、逸群都还挺不错的。”

“真是太好了。”她喃喃道。

众人:“……”

“你要怎么谢我?”姬蘅挑眉。

姬蘅瞥了一眼那八哥,突然道:“既然是男孩子,就叫小蓝吧。”

他容貌深艳,这般含笑讨恩的神态,几乎是令人惊艳得移不开眼睛。姜梨道:“国公爷需要什么,可以告诉我。事实上,便是终其所有,我也难以回报。”

“是男孩子。”孔六早就看明白了。

如果不是姬蘅,她自己要将假孕药送到永宁公主面前,再让永宁公主顺利地服下,需要花费不少的周折,其中可能还会失败,一旦失败,永宁公主就会对此心生警惕,再想下手,就会很难。

“这是公的母的?”闻人遥问。

姬蘅几乎让她的计划最困难的一步算是顺利完成了。

莫非国公府还激发了八哥骨子里的什么特性?

姬蘅看了她一会儿,笑了笑,喝了一口茶,才道:“我暂且想不出来。不过对你接下来要做的事,倒是很好奇。”

姜梨:“……”她真恨不得堵住这只丢人现眼的八哥嘴,同时也不由得心生疑惑,当初在沈家的时候,这八哥也不像如今这般聒噪啊,甚至称得上是安静了。也没人教她说这些胡话,至多也就叫个人而已。

“接下来的事?”姜梨疑惑。

小红聒噪的声音也不知是嘲讽还是欣赏,居然还说完了一句完整的话,“好花配好马,好马配好花!”

“永宁显出孕像后,你会做什么?”他问,仿佛真是十分好奇的模样。

刚说完这句话,突然从天而降一个声音,大叫道:“好马!好马!”却是姬蘅养的那只八哥小红飞了过来,离弦的箭一般飞到马驹头上,抓起早上白雪给别在小马耳边的那朵布花。

姜梨想了想,“不知道九月姑娘的药,什么时候才会发作?”

“阿蘅,那你来说,你来取个名字。”老将军道。

“十二个时辰之后,”姬蘅沉吟了一下,“算起来,已经发作了。”

闻人遥:“……”

“那就很简单了。”姜梨微微一笑,“云英未嫁的姑娘,突然有了身孕。寻常人家遇到这种事,姑娘的一辈子便是毁了。大户人家为保名声,甚至会让姑娘自己悬梁。当然了,永宁是金枝玉叶,是成王殿下的亲妹妹,没有人敢让她悬梁的,她也没有必要悬梁。”

“这简单,加上主人的姓氏就行了。”孔六说得理所当然,“李赤龙,王赤龙,张赤龙,倘若姓也重合了,再加上名。李三绝影,李四绝影,李五绝影,总能找得着办法。”

她这话说得,亦是十分嘲讽。

这些名字是惯来用的,一个车骑队里重名也不稀罕。闻人遥好奇地问,“那么多同样的名字,你们怎么区分?”

“所以在孕像不是很明显之前,定然要为永宁寻找一门好亲事。欢欢喜喜地将姑娘嫁过去,一来遮掩孕像,二来恰好这位公主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这样一来得了一桩好姻缘,也是人人羡慕的喜事。”

“老爷子,光是咱们车骑队里,赤龙有三匹,绝影有五匹,逸群有七匹。”孔六提醒道。

“所以,”姬蘅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忍不住微微扬唇,慢条斯理地开口,“你打算让她和沈玉容成亲?”

“闲话少说了,这马还没有名字吧?取一个名字。”姬老将军道:“赤龙?绝影?逸群?”

“当然不。”这个回答,却让姬蘅的面上也显出些意外之色。

“只是略懂而已,都是照着书上写的相看。”姜梨也笑,“运气更多。”

“沈大人对亡妻情深义重,便是那位沈夫人给他戴了绿帽子,仍旧深情不悔。绝对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另娶他人的,况且若是娶了永宁公主,旁人会不会说,他们早有奸情,之前桐乡一案里有谣言说,永宁公主就是背后指使冯裕堂加害薛县丞之人呢!原来她加害薛县丞,是早已心仪沈大人,给沈大人报仇啊。”

“姜二小姐真是见多识广,”陆玑抚了抚胡子,“连相马之术也懂的。”

“沈大人自来注重声明,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姜梨道。

遇着这马驹的人有运气,却没有眼力,有眼力的人却没有运气,遇不着这马贩,唯有姜梨既有运气又有眼力,恰好在那一日走进东市,恰好看到那马贩,然后一眼从一群小马驹中看到了这一匹。

姬蘅的手抚摸着扇子的扇柄,也跟着笑了起来,他说:“那姜二小姐打算让永宁公主嫁给谁?”

“其他马倒是很多,不过我之前去的时候,汗血宝马只有这么一匹。”姜梨微笑着道:“你们倘若真的想去,大可以再去,也许主人家近来又有新的宝马良驹了。”她虽然这么说,话里的意思却不是很看好。众人一听,便也晓得这事不是天天都能碰上的。

“永宁公主嫁给谁,并非我能决定。是由皇上决定的。”姜梨笑道:“我至多也只能分析一下,总归刘太妃是看不上沈大人的,沈大人虽然看着不错,可到底家世太薄,白身起家,配公主么,总是高攀了。如今朝中的青年才俊,年貌相当,又家世丰厚,门当户对,嫁过去也不至于让永宁公主低嫁的,我倒是发现了一个。”

“是啊是啊,”闻人遥也凑热闹,“可还剩有其他马?”

她笑眯眯地吐出一句话,“右相李仲南的大公子,李显。”

“那姜二小姐,那马贩是在什么地方?可还有其他的马?”孔六追问。姜梨的话让他动心不已,花五百两银子买匹宝马,谁都愿意做这买卖。

姬蘅一怔,突然笑了起来,他笑得极为开心,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赞赏和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