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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亲王叹息:“全城找吧,把京城封起来,挨家挨户地找!就连本王的王府也不要放过!”

赵饮马皱眉:“你一个人太危险了,我让李晟权陪你去。”

“是!”众人应声而去。

池鱼没敢再看那焦尸,死命掐着这汉子站起来,咬牙道:“大哥,劳烦你先替三王爷收捡尸骨,我要先去替他报仇!”

仁善王府里起了灵堂,池鱼还坐在棺材边,一整天了,一滴水都没喝。

汉子咽了口唾沫,指了指隔壁街的方向:“那头的茶楼上的人,说事成之后去找他们拿银子的。”

叶凛城端着饭菜过来,皱眉看着她:“你这是要殉情还是怎么的?”

赵饮马皱眉:“谁给你的银子?”

池鱼没反应。

“哎!”再狠的人也怕没命,这汉子立马就道:“我招我招!这都是有人花银子让我们来起哄煽动的,咱也就是图个二两银子,没想别的,不至于要我性命吧!”

他走过来,舀了一勺汤放在她鼻息下头:“郝厨子做的,可香了,你要不要尝尝?”

刀锋抵着脖颈上的肉,瞬间就有红色的血流下来。那汉子惊慌地咽了口唾沫,眼珠子转了转,想再耍点滑头,奈何这姑娘当真是没耐心,扬起匕首就要往他心口插。

池鱼还是没反应。

“不必。”宁池鱼深吸一口气,拔出自己随身带着的匕首,眼里恨意滔天:“我没那么多耐心,他要么立马说出背后指使,要么立马下去陪三王爷!”

叶凛城有点恼,咕噜咕噜两口,自己把汤喝了,末了一抹嘴:“犟死你算了!”

赵饮马闻言,立马带人上来把他扣住:“带回廷尉衙门去审问。”

说罢,端起饭菜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赵统领!”池鱼咬牙:“这个人就是起哄要烧死三王爷的人之一,没有他的煽动,旁边的人不会那般冲动!”

夜色寂静,今夜无月,漫天都是星星。池鱼抬头看着,不知道看了多久,四周都有点模糊了。

“啊!”那大汉痛苦地吼了一声,在地上如断了的蚯蚓一般挣扎起来。

“池鱼。”熟悉的声音响起,她一惊,把脑袋摆正一看,面前不远的地方,一个红衣白发的人正漫步而来。

有人趁乱想跑,她飞身上去,狠狠一个过肩摔,将人猛地往地上一砸,灰尘飞扬。

“你这是舍不得我吗?”沈故渊挑眉,眼角眉梢都是嘲讽之意。

池鱼闻言,立马扫视了周围的人一眼。

然而池鱼觉得这张满是嘲讽的脸真是看得太舒心了,忍不住冲上去就拉住了他的衣袖:“师父,你不走了?”

这咋说呢,叶凛城苦了脸:“是他自己想死。”

“我走哪儿去?”

“我怕火,可我更怕他死啊!”眼泪成串地掉,池鱼哽咽不已,抓着他的衣襟恨声道:“你是不是故意想他死?是不是?”

院子里寒梅开得正好,风吹落一片花雨,她红着眼睛仰头看他:“当真不走了?”

叶凛城摸了摸鼻尖:“你不是怕火吗?先前看前院烧起来都那么紧张……”

“嗯。”沈故渊低头看着她:“我不走了,你能原谅我么?”

“你为什么要拦着我?”池鱼抬头,双眼血红地看着他:“一开始我还能救他的,我还能救他!”

“原谅你!”池鱼连忙点头:“我当什么也没发生过,我不恨你了,咱们一起回家!”

叶凛城叹了口气,低身下来想拉她,却被她一爪子狠狠拍开。

猛地去拉他的手,却抓了个空,池鱼一愣,呆呆地抬头看着他。

池鱼张大嘴,哭得喉咙生疼:“师父……我不生你气了…你别走……”

沈故渊微微一笑:“你原谅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四周的人都吓得纷纷后跳两步,地上那一团火却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烧了一炷香的时间,除了一具焦尸,什么也没留下。

话音落,身影竟然就越来越淡,越来越透明。

最后看了她一眼,沈故渊扭头,整个人化为一团火,站在原地踉跄两步,倒在了地上。

“不……”池鱼慌忙伸手去搂他,去抱他,却总是穿过空气,什么也抓不住。

旁边的人连忙去找水,然而沈故渊身上的火势已经大了起来,整件红袍上都全是火焰。池鱼边拍边哭,哭得整张脸丑极了:“你别走,我知道你肯定是想借机走了,你别走……”

“师父……”

赵饮马赶过来了,看见这边的情况,简直是呲目欲裂:“救火啊!”

哽咽出声,所有感官霎时全部归了位,池鱼睁开了眼。

“不要,不要,不要!!!”池鱼发了狠,死命推开叶凛城,冲上去就扯了自己的外裳,疯狂拍打他身上的火。

面前一对白烛安静地烧着,灵堂里钱纸被风吹得飘散漫天,她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我早说过了,我不是妖怪。”沈故渊叹息:“是你不信。”

原来是梦啊,池鱼低笑,抹了一把脸,动了动自己冷得僵硬的身子。

“不——”池鱼喊得嗓子都哑了:“你别这样!你一定可以不死的,你不是妖怪吗!”

“喏,给你。”一只修长的手,递了个汤婆子过来。

烈火焚身,难得沈故渊眉眼还算清晰,朝她微微一笑,像是在诀别。

池鱼一愣,猛地回头看过去,却见是叶凛城。

池鱼“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疯狂地抓着咬着叶凛城:“你放开我,你快放开我!”

“喂,不用这么失望吧。”看着面前这张陡然黯淡下去的脸,叶凛城又好气又好笑地道:“你在期盼什么?他难不成还会死而复生吗?”

说话间,大火已经卷身。

池鱼沉默,捂紧了汤婆子。

“不用担心我。”沈故渊的声音变得空幽:“就算我死了,也会继续保佑你的。”

不会了吗?沈故渊说他不是妖,所以,当真是不会回来了吗?

池鱼气得咬了叶凛城一口,死命扯着他的衣袖想把他推开,然而这叶凛城竟然就跟个石头似的,一动不动。

“池鱼!”外头跑进来个气喘吁吁的人,一冲进来,就直接将她拥进了怀里。

一个火把上去了,后头陆陆续续有火扔过去,沈故渊的衣裳点着了,一路烧上了他的身子。然而他还是那样站着,仿佛玉山耸立,巍峨不倾。

叶凛城被吓了一跳,眉心皱起来,一把将人拉开:“你干什么?”

叶凛城抿唇,眼神闪烁了一下,低声道:“你现在过去,他也是会被烧死的。”

沈知白脸色苍白,压根没精力理会其他人,挥开叶凛城的手就看着池鱼道:“他们说三皇叔死了,是假的吧?”

池鱼急红了眼:“你在说什么傻话!他会被烧死的!”

刚遏住的眼泪又重新涌了上来,池鱼咬唇看着他,又看了看后头的灵堂。

叶凛城连忙拦住她,伸手将她抱在怀里:“别过去。”

沈知白的眼睛也红了,不敢置信地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可是沈故渊……”

“你干什么?”池鱼提着裙子就朝他这边冲:“你的衣裳!衣裳烧起来了!”

沈故渊是个怪物,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肃清秋收贪污,也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拔除沈弃淮的势力,怎么能说死就死了呢?他还欠了他的媒没说完,还有他的喜酒没喝,怎么能死呢?

沈故渊一愣,回头看了看她,突然勾唇:“你好久没这样喊我了。”

放开池鱼,沈知白走到蒲团面前去跪下,恭恭敬敬地上了三柱香,然后咬牙磕头,半晌也没抬起头来。

“师父!”池鱼瞪大眼,惊慌地喊了一声。

“她已经很难过了,可没空安慰你。”叶凛城瞧着那架势,连忙道:“你可千万别哭,这儿好不容易才哄好。”

瞧着他这么坦荡,四周的百姓反而是不好意思动手了。倒是人群里混着的几个大汉,立马冲了出来将火把扔在了沈故渊的身上。

“我没哭。”沈知白咬着牙道:“我会为他报仇的。”

转头扫一眼四周围着的百姓,沈故渊张开双臂,很是无畏地道:“天要我死尚可活,人要我死,我走投无路。你们若是觉得杀了我良心能安,那就来吧。”

“这仇怎么报?”叶凛城挑眉:“他是被百姓烧死的。”

沈故渊苦笑:“这样啊。”

“可罪魁祸首,是沈弃淮。”沈知白起身,回头看着池鱼道:“京中已经开始通缉他了,一旦抓住,定然是斩首示众。”

“这世上哪有什么替天行道啊。”叶凛城揣着手靠在门框上冷笑道:“人都是为自己行道,满足的都是自己的利益,只是利益相同的人多了,站在一起,就能叫正义而已。三王爷还没看明白吗?您现在站在正义的对面了。”

“他怎么可能还留在京城?”池鱼低笑:“他是为着复仇和不死药回来的,现在仇报了,不死药应该也在他手里了,肯定早就逃之夭夭。”

可不就是因为害怕么……按理说这仁善王爷做的好事也不少,但他万一真的是妖怪呢?大家也不想睡不安稳啊,自然是要先除去他的。

“他跑不了。”沈知白道:“孝皇叔震怒,已经让幼帝下了圣旨,全国通缉。京城周边的地方,都派了重兵追剿。他带着云烟和余幼微,甚至还有一些党羽,目标很大,用不了多久就会落网。”

众人沉默,相互看着身边的人,莫名地都有点心虚。

池鱼眉头松了松:“行刑的时候,我可以去当刽子手。”

“也就是说,你们没有证据,只是因为流言揣测,把这场所谓的‘瘟疫’,归为了我的罪过。”沈故渊平静地道:“说白了,你们就是因为害怕,害怕我会危害到你们,所以要杀了我,让你们自己高枕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