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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者无奈地朝他耸肩,也叹了口气。

门扉微微泛光,池鱼盯着盯着,眼泪便又决了堤。

郑嬷嬷说了?苏铭吓了一跳,有些惊慌地看了屋子门口站着的嬷嬷一眼。

只有她一个人舍不得吗?舍不得那个将她从火场里救出去的人,舍不得那个为她出头教训沈弃淮和余幼微的人,舍不得那个喜欢人间小玩意儿和糖葫芦的人,也舍不得那个每夜都抱着她入睡的人。而他,一点感觉也没有?

“刚刚郑嬷嬷跟我说了师父心情不好的原因。”池鱼唉了一声,抬袖擦了擦眼角:“我觉得心里不好受。”

“想见沈弃淮?……那就别问了,跟我来。”

看了看她这模样,苏铭好奇地问:“您这是怎么了?”

“你只管一时糊涂朝人射箭,其余的交给我。”

池鱼双目无神,眼里泫然有泪,朝他露出一个苦笑:“抱歉,我走神了。”

“公堂之上也敢伤人,谁给你的胆子?”“我给的,你要是不服气,来找我说。”

“池鱼郡主?”回头看她,苏铭哭笑不得:“您突然站小的背后做什么?怪吓人的。”

“你是我沈故渊的徒弟,我的徒弟,只有别人高攀的份儿。”

苏铭什么也不知道,认真地在修剪万年青,冷不防的背后冒出个人来,长叹了一口气,吓得他一剪子给修好的草冠剪了个缺口。

……

听着前半句,池鱼眼神黯淡下来,觉得没戏了。然而一听这后半句,再顺着郑嬷嬷的目光往庭院里看了看,池鱼摸了摸下巴,阴森森地笑了笑。

喉咙里哽得生疼,池鱼伸手,拍上那坚固如铁的门,一下下的拍得“哐哐”作响。

“有些事情老身若是说了,会折仙寿。”郑嬷嬷无奈地道:“你看老身这一把年纪的,再折个寿那不是没活头了?您要问,也找个年轻些的人问啊。”

“沈故渊,你曾经问过,我的感情是不是当真拿得起放得下的,我现在告诉你真话,我这个人,拿起了很难放下,我放不下。”

“那怎么办啊?”池鱼苦恼地道:“我想知道啊。”

“你能不能别走?你走了,我可当真嫁给叶凛城了。”

欲言又止,郑嬷嬷摆手:“我也不是什么话都能说的,姑娘也不必为难老身。”

“师父……”

池鱼眨眨眼,好奇地问:“他为什么心情不好?”

郑嬷嬷听得心酸,轻轻拉了拉她的胳膊:“姑娘,好了,主子去意已决,您留不住的。”

然而,郑嬷嬷苦着一张脸看着她道:“不是老身不帮,是主子的法力高出老身太多,就算老身带着您去追,也追不了一会儿的。况且,今日主子心情不太好,您还是莫招惹了,免得伤心。”

池鱼挣脱她的手,坐在地上曲起膝盖,死死地抱着自个儿:“我不信,他会出来的。”

要说谁最能帮她,不是叶凛城,也不是沈知白,而是非郑嬷嬷莫属,毕竟都是有法力的人,有郑嬷嬷帮忙,她还愁跟不上自家师父吗?

被雨淋透的衣裳全部贴在身上,风刮过来,遍体生凉。

而且这一招,她压根拿他没办法!池鱼蹲在原地生闷气,气了一会儿,眼睛一亮,立马回府找郑嬷嬷。

郑嬷嬷心疼得很,却也没别的办法。宁池鱼拦不住主子,她也就无力回天。

池鱼气得瞪眼:“不是说法术消耗法力吗?当初在陵墓那么危急都不肯用,现在为了躲我倒是用得快!”

长叹一口气,郑嬷嬷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先拿着册子离开,去办好主子交代的事情。

话落音,身影一闪,竟然直接在她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雨越下越大,整个京城都笼罩在雨幕里,屋檐哗啦作响,池鱼听着,却觉得天地都寂静得很,静得只剩下雨水的声音了,别的什么也没有。

气不打一处来,沈故渊道:“你喜欢跟是吧?那好,你跟个够!”

一个时辰过去了,屋子里没动静。两个时辰过去了,屋子的门依旧没有打开。

脸一垮,池鱼愤恨地道:“我不去,我就跟着你!你去哪儿我跟到哪儿!”

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池鱼抬起浑浑噩噩的头,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竟直直地往后倒下去。

“嗯。”沈故渊道:“那你别跟着我了,去找沈知白。”

“啧。”有人越过雨水飞进屋檐下头,一把捞住了她即将狠狠砸在地上的后脑勺。

“这么着急?”池鱼咋舌,旋即又笑道:“师父的吩咐,徒儿一定尽力。他们这婚事只要沈青玉点头,就是水到渠成的。”

池鱼茫然地睁眼,就看见叶凛城皱着眉,很是不高兴地看着她。

“闭嘴。”沈故渊不耐烦地道:“宛央和青玉的婚事我今日就能定下,下个月他们就能完婚,这段时间,你要是很闲,就帮我看着点儿。”

“你来啦?”池鱼朝他一笑,可是刚咧嘴,眼泪都又落下来了:“我没师父了……”

震惊地看着他,池鱼伸手在他周身比划了一下:“您这火气都要蹿出来了,还叫没有?”

叶凛城眼神一沉,伸手将她抱起来,大步往侧堂走。

沈故渊道:“我没有火气。”

池鱼呆呆地抓着他的衣袖,被放在了软榻上也没松手。

“哎,师父!”池鱼也顾不得其他了,提着裙子追上去,皱着脸道:“我今日没有惹你吧?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松开。”叶凛城皱眉道:“我去给你弄姜汤,你这样会感染风寒的。”

松了口气,沈故渊看了那房间的方向一眼,见池鱼眼巴巴地趴在门框上看着他,轻哼一声,立马转身就走。

说着,就要挥开她的手。

乖巧地点头,宛央道:“我记住了,多谢王爷。”

池鱼死死捏着他的袖子,抬头,一双眼里像是有一层一敲即碎的琉璃:“连你也不要我了?”

“嗯。”沈故渊点头:“而且是实打实当真的命数,所以一定记好了,我没有多余的精力再来操心你。”

心口一疼,叶凛城低咒一声,扯过旁边的棉被盖在她身上,背过身去道:“我不会不要你,你先把湿衣裳换下来。”

宛央有点惊讶,纠结了半晌才恍然:“这是三王爷给我算的命?”

“我不……”池鱼扁嘴,声音里都透着委屈:“我一松开手,你们都会走。”

“你若是想一辈子都和沈青玉好好在一起,就按照我说的做。”沈故渊道:“我不会骗你,但同样,你没有按照我说的做,姻缘就会断,懂吗?”

转头看她一眼,叶凛城伸手一探她的额头,低骂一声:“你还认识我是谁吗你就让我别走?”

“啊?”宛央听得一头雾水:“这都是什么?”

池鱼咧嘴,笑得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我知道……”

“我没太多时间管你,所以接下来你听好了。”沈故渊站直身子,沉声道:“你这辈子别碰火,进门之前记得敲门,不要直接推门进去。要是有什么信件到你手上,你先查查笔迹,再想是不是真的。”

“你知道个大头鬼!”一把将她按在床上,叶凛城气不打一处来,闭着眼将她衣裳解了,又给她换上一套干的里衣,然后将她整个人塞进了被子里。

宛央哭笑不得,搓着手无奈地问:“您这么气势汹汹的,找宛央有何事?”

“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院子那个嬷嬷说过,你体质差,容易生病,眼下就老实些,好好睡一觉。”

拉个手而已这么大反应,他天天拉宁池鱼,也没见她脸红一下。

池鱼眼神空洞地盯着他。

沈故渊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我还会占你便宜不成?”

伸手就把她眼睛盖住,叶凛城无奈地道:“睡一觉起来,一切就都好了。”

何宛央小家碧玉的,哪里被人这么拉过手,当即就红了脸,挣扎了几下,等出门之后才甩开,脸上炸开了花:“三王爷,这,男女授受不亲!”

池鱼眨眨眼,长长的睫毛扫得人手心很痒,然而叶凛城今晚意外地君子,就这么伸手给她盖着眼睛,直到感觉她呼吸均匀了,才放下手。

“跟我来。”懒得搭理她,沈故渊径直拉起何宛央就往外走,留池鱼一个人站在原地,茫然地看着。

冤孽啊,他堂堂一个江洋大盗,为什么沦落到要这般照顾一个女人的地步?

池鱼僵了僵,看看宛央又看看自己,不解地道:“师父找宛央做什么?”

池鱼陷入了梦魇,梦里有一只手捏着长剑,毫不留情地划向她的身子,手臂上一刀,肩上一刀,腰上再一刀。

“嗯。”宛央点头,正要说好呢,就听得三王爷不耐烦地道:“不是找你,我找宛央。”

“你知道凌迟之刑吗?”

干笑两声,池鱼故作镇定地道:“这才多久不见,师父竟就急着找我,那宛央,咱们下次再聊吧。”

“没关系,你不知道,我亲手教你。”

大步跨进去,沈故渊道:“过来找人。”

“痛吗?这是你该有的报应啊。”

池鱼吓了一跳,“咕噜”地咽了口唾沫,悻悻地往宛央身后站了站:“师父,你怎么来了?”

啊——池鱼痛得浑身是汗,想尖叫,却怎么也叫不出来,挣扎翻滚,却又像是滚进了油锅,每一寸肌肤都被油炸着,炙烫得生不如死。

屋子里两人吓了一跳,纷纷转头,就看见满身戾气的沈故渊站在门口,眼神很不友善地看向宁池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