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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鱼吹着水面的花瓣,闻言笑了笑:“他待我自是好得没话说的。”

“侯爷对夫人当真是体贴啊。”丫鬟一边帮她抹澡豆一边道:“沐浴而已,也吩咐下人给您准备好了茶点在旁边,生怕您饿着。”

所以她才觉得愧疚,怎么能连房都不圆,这还算夫妻么?

屋子里雾气缭绕,池鱼褪了衣裳跨进浴桶,没有留意到房间某个角落光芒一闪。

“院子里的丫鬟们都很好奇。”小丫头一边给她肩背上浇水一边道:“您与侯爷是怎么相识的啊?瞧侯爷那眼神,倒像是与您相爱多年了。”

纠结了一会儿,池鱼坐起来长叹一口气,然后吩咐丫鬟准备浴桶和热水。

说起这个,池鱼低笑:“你们侯爷对我有救命之恩,感情自然深厚些。”

真是羞死人了,怎么会成亲的时候没有洞房呢?如果一早按照规矩来,也就不用她现在这般丢脸了。

“救命之恩?”小丫鬟吓了一跳,好奇地看着她。

池鱼捂了捂脸,有点娇羞,又有点害怕,干脆去软榻上打了几个滚,捂着手枕嗷嗷叫唤了两声。

许是今日心情好,池鱼也不藏着,大大方方地道:“当初我差点被烧死在悲悯王府里,是他将我救了出来。”

沈知白低笑,看她一眼,点头,抬脚就跨出了门。

有人站在角落里,身形微微晃了晃。

“哎!”池鱼连忙拉住他的手,羞恼地道:“这种事准备什么呀,我……我自己来就好了,你先去书房看书。”

屋子里没人看见他,小丫鬟犹自惊讶地道:“这倒是了不得了。”

压住心里的欣喜,沈知白点头,颇有风度地道:“好,那我命人去准备。”

池鱼低笑,眼里水光潋滟:“那时候的知白可好看了,一身白衣,救我出了生天,在我眼里就像天上派来的神仙一般。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吧,所以我现在嫁给他了。”

池鱼愣了愣,眨着眼仔细想了好一会儿:“延绵子嗣是我该做的,与你,自然也是心甘情愿。”

英雄救命以身相许的戏码,一向是这些个小女儿爱听爱看的,小丫鬟激动不已,挥手之间水花乱溅:“那侯爷是怎么喜欢上您的?”

“那……”沈知白抿唇:“你是因为要延绵子嗣而想的,还是心甘情愿与我……”

“这个我不知道。”池鱼笑着低头:“我这个人没什么好的,他大概是行善积德吧。”

池鱼不敢看他,低头道:“这有什么确定不确定的?方才王爷不是也说了,让咱们早些给他个孙子抱抱。”

“夫人怎么这般说自己。”小丫鬟嗔怪道:“王府里上上下下都很喜欢您呢,您和善不争,对大家都好,可比别家凶恶的主母好多了!”

沈知白深深地看着她,走近几步,伸手替她拢了拢鬓发:“你确定吗?”

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池鱼道:“你快替我洗洗头发,等会还得擦干。”

嫁进王府这么久了,也该圆房了。

瞧了瞧天色,小丫鬟心里也明了,暧昧一笑,便伺候她仔细洗干净。

说着,又笑眼看他:“那你听懂了吗?”

洗完,池鱼跨出木桶,踩在小木阶上。

“原先没这么好的。”池鱼想了想:“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突然就进步了许多。”

然而,大概是水没擦干的原因,她一个没站稳,脚底一滑,整个人就往地上栽去。

沈知白被她瞧得脸上也有些泛红,等曲终,轻轻鼓掌便夸她:“你的琴艺倒是越来越好了。”

“夫人!”小丫鬟吓了一跳。

一曲流畅的《凤求凰》倾泻而出,池鱼眼眸带笑,时不时抬头看对面的人一眼。

池鱼也吓着了,这个角度摔下去肯定会受伤,她脑子都反应不过来,只看见木阶的菱角在她眼前放大。

于是池鱼就规规矩矩地坐下,抱出“泪落”放在琴案上,捻手勾弦。

然而,下一瞬,她整个人好像被谁给抱住,顿时恢复了平衡。

沈知白点头:“好。”

愕然抬头,池鱼看了看四周,又摸了摸自己刚刚好像被人捏了的手腕。

“你想听曲子吗?”池鱼眨巴着眼问沈知白:“我新学了一首。”

“清儿。”她疑惑地回头:“刚刚是你扶住我的吗?”

宁池鱼什么也不知道,高高兴兴地回了王府,与沈知白一起去请了安,便回了房间。

清儿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摇头:“奴婢没来得及,方才您是……自己站稳的。”

但宁池鱼是宁微玉,他怕是……连抢的资格都没有。

自己?池鱼皱眉,那种情形,她自己怎么可能站得稳,分明是有人来扶了。但这房间里就她和清儿两个,清儿没扶,那谁扶的?

孽缘啊,当真是孽缘。人本是已经到了他身边,是他亲手把人推开的。若宁池鱼只是个普通人,他大可以上去把人抢了,至多赌赌气,也还能在一起。

背后突然一阵发凉,池鱼打了个寒战,连忙裹紧了身上的里衣,往床榻的方向走。

郑嬷嬷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这难不成是撞邪了?不会不会,这世上要是有鬼,早就天下大乱了,肯定是她太紧张了,产生了幻觉。

抬手缓缓盖住自己的脸,沈故渊轻声问:“我能怎么办?”

深吸一口气,池鱼让丫鬟擦干了头发,然后换了一身寝衣,安静地坐在床边等着。

而今生,宁微玉变成了宁池鱼。

说不忐忑那是不可能的,但除了忐忑,她心里好像还有点焦躁,为什么焦躁,她想不明白,只能多喝两口茶压一压。

他前世的爱人,宁微玉,死之前要的是与他死生不复相见,不管如何,她都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瓜葛。

清儿去给沈知白传信了,池鱼想着,至多不过一炷香,他就会过来吧。

“可是等看完水月镜回来。”沈故渊垂眸,指尖微微颤抖,声音也骤然哑了:“看完之后,我才知道,天命根本没有打算给我留活路。”

然而,一炷香过去,两炷香过去了,人没有来。

这也太惊世骇俗了些!

池鱼好奇地披了外袍打开门,正好瞧见清儿神色复杂地举着手,好像是打算敲门。

怪不得苏铭要在凡间守着,怪不得他要撒幻忆水,她还以为是主子要放过池鱼了,结果……竟然是在老天爷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招?他想的是,等事成之后回来,池鱼与那小侯爷没有圆房,他大可以再把人抢走吗?

“怎么了?”池鱼问:“侯爷人呢?”

郑嬷嬷惊了惊,有些意外地睁大了眼。

“夫人。”清儿为难地道:“侯爷匆忙进宫去了,好像是有什么急事,让您不必等他,先睡。”

这是沈故渊的作风没错,只要达到目的,过程如何,他是不看在眼里的。

啊?池鱼茫然了,这算什么?她紧张了半晌,结果他来不了?

“在回去月宫之前,我想的是天命如何我不管,天有天的规矩,我有我的手段,它要我完成任务,那我便完成任务,一切等我回去月宫之后再说——等看过水月镜,我大可以再下凡来,做我想做的事。有苏铭盯着,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就算我会被她厌恶,那也无所谓,她只要忘记我,就可以重新对我动情。”

哭笑不得,池鱼摇头:“罢了,他如今身负重任,我总不能拖他后腿。”

想做什么吗?他低笑。

反正时日还长,何必急这一会儿半会儿的?

街上的人闹哄哄的,然而一点声音也没有传进他们的耳朵。沈故渊沉默地站在原地,头微微垂下来,几缕白发挡住了脸。

然而,第二天,沈知白进宫有急事,第三天,沈知白被调离京城。

“那是什么?”郑嬷嬷轻笑:“您若珍惜,会让她留在凡间嫁给别人,自己回去月宫?您若珍惜,抛弃了她一次,怎么又抛弃她第二次?您若珍惜,已经放过她了,怎么又回到她面前来?主子,您到底想要做什么?”

池鱼皱眉看着面前的人,饶是再不想多心,也还是问了一句:“你是想避开我吗?”

苏铭从后头上来,皱眉道:“嬷嬷莫要冤枉主子,主子并不是没有珍惜。”

沈知白颇为头疼地伸手抱住她:“我不会有那种想法,但最近朝中莫名其妙很多事都非我去做不可。”

沈故渊捏紧了手,嘲弄地笑了一声。

松开了眉头,池鱼伸手回抱住他:“那就好,我还等得起。”

“错了的是你,过了的是她。”郑嬷嬷道:“你们有很多缘分,不是天命教你们错过的,但您做错了,她放过了,那缘分也就再也捞不回来。我曾想过帮您一把,将池鱼丫头留在您身边,然而主子,您可曾珍惜过?”

“抱歉。”沈知白当真是很愧疚,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怜爱地道:“等我回来,一定好生补偿你。”

“什么?”

“嗯。”池鱼替他收拾了行李,很是温柔地送他出门。

郑嬷嬷闭眼:“主子看过了前因后果,到如今,还是不明白吗?”

沈知白一步三回头地上了马车。

深吸一口气,他看着郑嬷嬷问:“天命有没有说,到底要错过几次才算完?”

车走远了,池鱼沉了脸,侧头看向旁边站着的叶凛城道:“我可能需要请个高僧回来。”

“天命?”沈故渊似嘲非嘲:“我从前不信天命,可如今倒也不得不信,要是什么也不知道,兴许这一世我与她也就那么过了。但我偏生想起了些东西,偏生要刨根问底,偏生……又错过了缘分。”

“怎么?”叶凛城挑眉:“你撞邪了?”

郑嬷嬷心里难受,低着头道:“都是天命。”

很认真地点头,宁池鱼道:“最近我总是觉得有人在暗处看着我,并且,只要我与知白亲近,必定被打扰。”

“你们都说,我是飞升上来的神仙。”沈故渊低笑:“我怎么就没多问一句,自己到底是怎么飞升的。”

“这么邪乎?”叶凛城明显是不信的,然而看她那一脸认真,他也只得道:“我去帮你找个靠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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