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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奶奶年纪大了,头发全花白了,背也坨了下来,她显然是被吵醒的,头发都是匆匆梳的,顶上有两缕支出来翘着,陆娇不愿意老人家担心,她微敛神,笑着回了王奶奶:

“哦,好的,阿奶我知道了。”

“您是不是在午睡呢,吵到您了?”

王奶奶摆了摆手:“不是你吵的我,我就睡得迷迷糊糊的,听见有钢锯一样的声音才没睡着,像哪里在修什么东西,奇怪了现在又没听到了。”

说话的功夫,王奶奶也注意到陆正海了,她稍微愣了一下。

“你爸来了啊?”

“嗯,是,阿奶,你回屋休息吧,后面应该没声音了。”

“哦,行。”

王奶奶迟疑着应一声,要回去的时候,她又看了一眼陆正海。

陆家的事,她是隔壁邻居,什么都不知道呢,但自从陆娇奶奶走了,陆正海的脾气越来越大,动不动就砸东西,还要打人那么厉害,陆家的事她就再插不上嘴了。

只能说可怜了孩子。

王奶奶心里暗暗叹口气,到底不放心,临关门,她又忍不住道:

“娇娇,阿奶就在边上,你叔今天应该快回来了,有事要叫啊。”

“嗯,好。”陆娇应了,看阿奶进去了,她才看一眼陆正海,一言不发的开了门。

大门一打开,陆正海赶紧往里走了,想到什么,他又回头抢走了陆娇手里的钥匙。

陆娇看着他急冲冲的样子,眼里越发冷,跟着他进了院。

“房间你动过了?我皮衣里的东西呢?”

陆正海捏着钥匙急切地开了大门,迅速上了楼,陆娇没跟上去,安安静静的坐在客厅沙发上等着,没一会儿,陆正海便火气滔天的下来了,冲陆娇劈头盖脸一通质问道。

“我没有,我昨晚才回来,一大早就出去了,没进过房间。”

“你们的卧室,当初妈搬走的时候什么样,现在就是什么样。”

陆娇充耳不闻他的发癫,冷静的回完他的话,又疑惑的看他一眼。

“什么皮衣,我不知道。”

“放屁!”陆正海气得叉腰一句。

“你糊弄谁?房子给你这么久了,你告诉我你一次都没进去过?”

“你别告诉我那堆东西是边丽兰那个贱人翻的!”

“那你换锁干嘛?对,换锁,你换锁的时候没进去?”陆正海气急败坏的道。

他的皮衣里放着二十万汇票。

自从半年前他发现边丽兰那个贱人既然背着他在外面另找了一个,他就打算要离婚了。

但离婚肯定有财产纠葛,玻璃厂是他多年心血,他不可能便宜给边丽芳,能把家里他这些年不得不交出去的存款给对方,他已经够肉痛了。

他是绝对不可能再往外掏一分钱出去。

所以在半年前,他就有计划的进行财产转移了。

汇票是他转移财产的方式之一。

那二十万汇票会被他落在皮衣里也是个意外。

三月的时候,他把这张汇票收到手,临时被边丽兰叫了回来,说他舅家的人来了,当时公文包落在车上,他把汇票放进皮衣内袋里就匆匆开着车回来了。

待客的时候热,他回屋把皮衣脱了,当时他表弟他们还在楼下,边丽兰那女人又对他舅家的人不是多待见,他也没顾得上什么,赶紧下了楼。

等表弟他们走了,他又接到解玉香的电话,边丽兰那婊子,都外面另外找了,还把他和解玉香的事捅给了解玉香那个肺病丈夫。

他怕解玉香出事,不得不赶过去,结果,出事了......他再没顾得上那张汇票。

一直到十天前,他手里的一些重要业务突然出问题,急需要钱财过去打点,偏这个时候,税务局那边还来查他账了。

正需要用钱的时候,他凑了凑手里的流动资金不够,才想起来那二十万汇票的事。

他匆匆过来拿,结果陆娇不在家,他才想起来有一天解玉香不舒服的时候,他似乎接到过余暨边丽芳的电话,说陆娇在她那儿的事。

他问了隔壁,人果然还没回来。

不得已,他打了叶军山办公室的电话。

哪知叶军山那个狗日的,听到他声音装信号不好没听见,把电话挂了。

之后还直接拔了电话线。

他差点没气死。

偏这时候税务局的来了,查了两天账。

他被罚了一大笔钱。

这他妈还没完,什么环保局,水质局也来了。

他妈的,办厂这么些年,还就今年破事多。

到处撒钱,那边项目还出问题,厂里机器不能停,货又出不去。

那二十万太重要了,他必须,赶紧,立刻马上把那钱拿到。

不然厂子都要黄了。

他等不了,只能找锁匠。

哪知道这鬼丫头回来了,竟然没给他打电话。

她为什么不给他打电话,翅膀硬了?还是心里虚?

二十万汇票,它就在皮衣里,房间那么乱,显然是被人翻过,除了她还有谁,总不能是已经出国了的边丽兰!

“陆娇,我告诉你,把那二十万汇票交出来,那不是你该得的东西。”

陆正海现在认定那二十万汇票是陆娇拿了,他抬手指着陆娇,警告道。

“你他妈一个早该死的女儿,拿了老子三万块钱,又拿了老子一套房子还不够?”

“跟你那个婊子妈一样,贪得无厌的东西!”

“我妈是婊子,你是什么东西?”

这一幕陆娇并不陌生,上辈子陆正海和边丽兰闹离婚,大打出手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场景,后来陆正海厂子倒闭,没有钱了还被人控告,他上门来找她出手,她不答应,他也这么闹过。

第一次,懦弱,害怕,对这个父亲还心存幻想,她默默忍受,第二次,有宾客在场,她自尊,好面子,也忍了。

但是凭什么呢!

凭什么她就要一直忍?

就因为他提供了一颗精.子吗?

就因为那样,她要坐在这里听他谩骂侮辱?

就因为那样,她上辈子要被他下药剥光了送到别人床上?

凭什么!

“你是管不住下半身的嫖客?还是一条谁都可以的公狗啊!”

陆娇恶心透了,她蹭的一下站起来,嘲讽的盯着陆正海唾道:

“不,你嫖客都算不上,你就是个奸.夫!你和解玉香,放在旧社会就是要被浸猪笼的奸.夫.淫.妇!”

陆娇在陆正海面前乖了十几年,不管陆正海怎么发火,她都不敢顶嘴,甚至在半个多月前,她还乖乖的喊着爸爸,主动为他们分担,理解体谅他们。

不然他是绝对不会轻易给陆娇三万块生活费的。

结果现在,陆娇竟然一下翻脸了,毫无征兆。

陆正海险些没反应过来。

“陆娇,你这个小畜生,你说什么?你给老子再说一遍,你反了天了,既然敢和我这么说话。”

“小畜生,先前有你奶,有你那婊子妈,老子没打过你,你就当老子好脾气是吧?”

陆正海气得眼睛瞪得鼓起来,眼里眼白占了一大半,他捏着公文包,就要上手来打陆娇,但他手刚举起来,却被一只大手给牢牢制住了,手上的公文包因为吃痛拿不住掉落在地。

“你没事吧。” 顾遇捏着陆正海的手,去看陆娇。

他在车上犹豫了很久,到底要不要进来。

陆正海毕竟是陆娇亲爸,哪怕他心里多少猜到他对陆娇不是多好,也有所顾忌。

担心贸然出现会唐突了,惹人不快。

只是陆正海来势汹汹,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完全不像父亲对待女儿的态度,他到底不放心,就跟了进来。

结果被他撞见了什么。

比畜生还不如的一个爹?

他都不能想陆娇原来过的什么日子。住在城堡里却爹不疼妈不爱的......

“你他妈谁?”

陆正海年轻的时候是独生子,被宠大的公子哥,父母除了婚事没如他意,别的都随他去,养成一副大爷脾气,更从来没吃一点苦,后来下海经商,他也顺风顺水,脾气被捧得越发大。

这一下手腕快被拧断一样,他怒不可遏一声,想起什么,他瞪大眼看向陆娇,破口大骂道:

“你他妈这么小就在外面找男人了?”

“果然跟你那个婊子妈一样,耐不住......啊!我的手......”

陆正海痛呼一声,很快又骂嗫道:“小畜生,你赶紧让他松手,你想干嘛?”

“我是你爸!”

“有你这个爸我真恶心!”陆娇毫不掩饰的厌恶一声。

“我会登报,我们现在不在一个户口本上,已经没了什么干系,我会登报和你解除父女关系,今后桥归桥路归路,生死不照!”

“这是我的房子,你走!我这里也没你的东西,你走,走!”

陆娇指着大门口,让陆正海滚!

顾遇也在这时候,松开了陆正海的手。

被亲生女儿指着大门让滚,哪怕是他一直不在意,看不上的女儿,陆正海也受不了,他忍不住张嘴又骂:

“小畜生,你是翅膀硬了爹都不认了,像你这么个东西,当初老子就该听医院那老太婆的话把你掐死了!”

“那可惜了!你怎么没动手啊?”

上辈子压垮她的那颗稻草就这么出来了,但这一次,陆娇却心情平静的不能再平静,她看向陆正海冷笑一声。

“我告诉你,你最好不要来惹我。”